夏彩依不作回答,但沉默代表着默认。
良久,苏青云继续道:“几年前你在京城被人传言,美丽,温柔,聪明,端庄,多少公子哥开始追捧你,而我坐在茶楼中品着茶,听着隔壁几位公子谈话间对你的仰慕,我是多么的自喜,因为你只属于我,也只有我知道你的心里也只有我,我很幸福,很幸运,或许那种幸福太过要好代表着尽头吧,那夜一别,我并有离开京城,一直等到你与陈天恩成婚,我依然自喜,因为那时候的你依然记得我,不顾一切寻找我,但我深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给不了你幸福了。”
“可是,也是你成全了两个人的不幸福。”
终于,夏彩依回了他一句,冰封的记忆在他沉静的自语中打碎,她突然惋惜起来,感伤起来。
苏青云不去看她,叹息一句,“你当真愿意和亲,任意哪个人可以吗?”
夏彩依再次沉默。
“与不爱的人生活,你还想重蹈覆辙么?”
夏彩依不去想他是怜惜还是劝解,她只是赌着自己这次的幸福而已。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你父皇当初收我为义女的时候,不就是等着今天的利用么?我若辜负,只怕唯有一死。”
苏青云起身,学着夏彩依之前的举动,抖落身上落下的叶子,看着她,诚恳一句,“只要你一句我可以放你走。”
“然后呢?”夏彩依询问。
“给你安置舒适的位子去生活,重新自己的人生,另外,你的替身我已经找好了,父皇要的是只是清平公主成功的去和亲,怪罪不到你。”
夏彩依突然一笑,“我倒觉得你今日似来与我践行,若是最后探望一眼,我可以接受,若要你劳心为我计谋,只怕我是要拒绝了。”
“你……”苏青云顿时无语,他要她一句话,让她自由,倒像是他在乞讨她一句话似的。
“我若想死,当初早该一并拒绝了你父皇的封赐,但,你不知道,我想活,但我没有生存之技,孤零一人怕是会被人拐卖,惨点会买到不干不净的地方去,如今,我依然想活,只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人生里因为有了你的帮助,美好生活着,在皇宫是可以享受很多荣华富贵,但这荣耀背后铺垫着许多恨与刺,这些我可以忍受,可是今日我若接受了你的恩惠,日后的生活确实是舒适了,只怕我的心不安。苏振宇杀我全家,用阴谋害我哥哥,你认为我的心底还能接受你的恩情吗?”
“原来如此,你的心一直住着恨,我怎么可能忘记。”背过身,苏青云与她目光平齐,各自探着各自眼前风景。
“皇兄是时候该回去了,若迟了,恐怕太子妃这次不会在送东西过来,而是亲自过来了,朝阳宫太小,容不下。”夏彩依淡淡下逐客令。
“你的心底,还是在意的。”他懵然一句回问。
在意?在意他的太子妃,在意他与别人成婚了,是这个在意么?
夏彩依唇角含笑,那个时候她在意过么,他成婚的那一天,她在朝阳宫独自看书一天,过去一两个时辰后她看不进去一个字,保持的总是那一页,那些傻愣,是在意么?唇角不禁由轻笑换成冷笑。
“我在意的是你娶了刘先知的女儿,助了你的父皇江山而已。”
苏青云似被什么堵着胸口,闷咳一声,似咳出什么,却不敢吐出来,唯有闭口不作回答。
夏彩依没有察觉,继续道:“彩依又不是第一次嫁人,皇兄该习惯,该高兴才是,诚然我亦为皇兄娶太子妃高兴那样。”
苏青云艰难吞进嘴里的东西,面色不太好,他走开几步,不让察觉此刻的异样“既已如此,便是我在这里自取其辱了,父皇下诏,三日之后就是你远嫁天国的吉日,我是来传旨的,也是来毁旨的,然,此刻我也明白你的选择,接旨吧。”
夏彩依毫不犹豫,伸手去接圣旨,苏青云如托着千金重般,慢慢往夏彩依手里放去,那圣旨真有千金重吗,为什么之前放在袖中不觉的呢?“今日一别,只怕后会无期。”苏青云放慢动作,语气郑重其事,表情却处处凄然。
“离别并不痛苦,痛苦的是不能离开痛苦,你都明白的,放手吧。”夏彩依迎上他的凄然,淡定一笑。
苏青云手放开,圣旨落入下面迎接的双手,突然心头一阵痉挛,用手去抚摸胸口。
夏彩依不去看苏青云的脸色,打开圣旨,一阵嘲笑,和一年前收到的圣旨一样,点点墨迹,鲜红玉玺印迹,明黄锦布,“只可惜,这圣旨和当初拟圣旨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了。”
此话一落,半空突然阴森,抬头望天,原来是老天怒了,她这话是大逆不道吧,顷刻,雨点轻点她的面颊,夏彩依将圣旨收好,才去注意身边的苏青云,“下雨了,进去喝杯茶,如何?”
苏青云在夏彩依自我深思中早已整理好情绪,“我还是趁雨不大回去才是。”
说吧,不等夏彩依作何回话,离身往来时的小径去。
“青云哥哥!”
突然一声呼喊,似迟到,似隔绝许久,似离别再续。
苏青云突然止步,转身之际,后面继续传来一声,“再见!”
不再转身,恢复原位,苏青云一阵暖笑,却是凄凉,也只有离别,她才会心软一次,不多不少,最后一次而已,而他明知,却还在听到那声呼喊的时候幻想起开始,然而等不到他的幻想开始,一声“再见”画满句号。
沉默一时,苏青云不再犹豫,身影消失在小径里。
其实雨有点阵势了,院中的夏彩依处在雨中任由淋洗,她望着消失的路口,发愣,那时候他来朝阳宫也是下雨,她的一句挽留他便留下来了,那一次的他是抱有期望的吧,然这一次也是雨,她依然挽留,他纵然有期望,怕是破碎了吧。
他还是放开了她,夏彩依却有一种失落在心底,原来他一直都不懂的她的心,他们的感情怕只能驻守在那个安稳的事态中,他们之间跨越着横沟,她不愿意过去,他也不愿意过来,彼此期望着对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