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仸哫在心中赞叹,好一位江湖少侠。
虽然血渍染脏了月神的脸,仸哫却知道,月神容颜不凡。而他周身激荡的气势更让仸哫明白,这月神庄的庄主,绝不输于当年那位惊艳江湖的月光寒。
此时,他在身上寻摸许久,摸出一块木头:“和尚知道你们的规矩,可和尚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玩意儿,索性,就押下和尚一个诺言,以此为证,你可答应?”
月神只把月神剑还鞘,盯着仸哫:“来战。”
便战。
仸哫知道月神失了月神剑,战力便要下降一大截,此时出手却并不留情,疾风骤雨般,招招都攻向月神要害。
月神应付起来吃力,却并非手忙脚乱,他凝神静气,纵然几次险险被仸哫命中脉门,却连呼吸气息都不曾变。
你来我往,转眼间,三十招已过,台下人还没看出个头绪,仸哫突然以手格挡月神,自个儿从台上翻转下去:“今日算和尚输。”
月神望着仸哫背影,疑惑不解。倒是台下人纷纷猜测,仸哫离去的缘由。有不靠谱的好事之徒调笑:“莫不是,相好的找上门,这大和尚跑路了?”
众人皆笑的时候,有心思敏慧的,大胆猜测:“许是仸哫也在心里认定那三十招的规矩,要知道,他比月神庄前任庄主年岁更长,若是一路与月神打下去,倒是欺负小辈。”
仸哫为何而走,月神并不在意,他只是遗憾,难得与高人交手,却短短时刻就结束。
不仅仅这一战早早结束,月神这摆下的擂台,也到了该收的时刻,圣侠会已经结束,他们该回程了。
实则,圣侠会还是江湖人商议江湖事的聚会,也有许多江湖恩怨可以在此间由天下江湖客做见证了解。即便是生死仇敌,也可在此处解开仇怨,从此不计前嫌。
可这一切,与月神却无关系,这些年,代表着月神庄的,从来都是许闲月。许闲月也明白,月神的心性,或许,此生都无法承担这许多责任。
都是她的错。
而今后悔,于事无补。
如今,天下江湖人尽皆踏上归途。
而月神庄的队伍,间杂于其中。
各家人马的速度皆不相同,且前路在四面八方,不过半日,月神庄的队伍已经独行,前无车马,后无行客。
却有歹人。
月神庄与钟离阁是千年的宿敌,钟离阁与月神庄的争斗,仅仅是隐在暗处,实则从未断绝。这圣侠会,钟离阁阁主受限于自身功法、咒术,离不开钟离山,但门下弟子却是每回必至,且与月神庄针锋相对。
如此便还罢了,此时月神庄众人回程,钟离阁的弟子却埋伏在此处,要取月神庄众人性命!
往届圣侠会,月神庄众位长老护法亲自相随,这一回,长老护法归山,月神庄此行仅有二十金翎羽卫相伴。
金翎羽卫放眼江湖称得上高手,对上钟离阁的弟子,却未必有几分优势。
另一边,钟离阁的弟子不敢轻敌金翎羽卫,实则多次交手,他们很清楚,金翎羽卫与他们旗鼓相当。
然,未必要力战那二十金翎羽卫,若是月神庄失了许闲月与月神……
钟离阁的弟子,经过这圣侠会,已经知道月神武功非凡,特意挑选最强盛之人,结阵去攻击他,另有许多人,各般暗器仿佛天女散花,直指许闲月。
唯一的变数,正是月神。
他被低估了。
或者说,钟离阁用错了方法。
结阵,月神从来不怕。
打从三岁起,他就开始学习布阵,起先是沙盘插旗,排兵列阵,后来,又增添地形阵法、奇门遁甲,眼前这几人用的招数,他虽不知名,却明白如何破解!
再厉害的招数,若已被人知晓破解之法,还有何威力?
剑过之处,万众避退。
钟离阁的弟子万不曾想到,片刻之间,已有三人受伤。月神剑不愧为天下锋极之刃,再如何避退,也挡不住那锋芒。
倒是月神,对这送上门来的敌人,稍有些不满:未免,太弱!
这一二年,他自己武功进度一日千里,倒将这些来自钟离阁的所谓高手弟子尽皆比了下去。
那领头的弟子见此情景,当机立断,带着同门迅速离去。
月神还想去追,却被许闲月阻止:“随他们去吧。”
对于许闲月,月神从来没有不应的,此时便果然不追。一行人不再耽搁,继续上路。
恍惚间,冬日飘雪,春日惊雷,不知不觉,又一年。
邀月楼,月神执剑,狂乱地摧残此间梨花,落花如雪,漫天飞舞。
明日是四月十五,他的十六周岁生辰。
“庄主,上个月接的单,还有一人。”
沐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邀月楼,带来月神最喜欢的消息。
月神剑招不收,仍旧狂舞,只问:“可曾打探清楚下落?”
沐清作答:“此人名为朱宇,似乎知道有人欲取他性命,已经逃到昙华。”
“昙华?”
听到这个词,月神手中剑势慢了两分,许闲月几回交代,纵然真要当这杀手,也不要去昙华国。
那里,有钟离阁。
他从来,是最听姨娘话的。
可是,可是……
上个月,姨娘深夜失智,却将月神剑刺进他身体险些要了他的命!
若说远方危险重重,他在此间何曾安然无恙?
若说生命珍贵无双,她又可曾时时将这一条残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月神剑法第二式,孤月千山,剑影如霹雳,撕裂苍穹。
邀月楼内,被剑气波及的梨树瞬间颓败。
月神看着满园梨花,突然觉得,他的命就如这满园梨花一般。
养护之时,也颇费几番心思。
可等心中有怒气无处释放的时候,这梨花再美,也惹不得养花人半丝怜惜。
“沐清,准备一下,明日清早便走。”
月神看着一地梨花如尘埃落定,已经定下了行程。
“是。”
沐清应下了,他明知道,他该记住许闲月的教训,将月神看护在七公国内,可这二年,他念念不忘的,都是天算子说得那一双儿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终究,还有私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