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艺可寻了羽翎卫,带上信件快马加鞭去追花墨耘的花轿。
一前一后地走,等到入夜时分,花墨耘一行的花轿落在途中客栈里,她与公输雨已经进入房中,羽翎卫才终于将她追上。
遵循沐艺可嘱咐,羽翎卫并没有通报自身,而是悄悄潜进客栈。客栈很大,但不像月神庄那样有羽翎卫时时巡视,只有一两个小伙计偶尔经过羽翎卫面前。
按照客栈的格局来走,羽翎卫很快找到了花墨耘与公输雨的房间。
正要悄悄去敲门,忽而听到一人声。
“谁?”
南驰天天还未入睡,正在客栈中行走,他武功高强五感灵敏,发现了潜行的羽翎卫。
“幽冥界主。”
既然行踪暴露,羽翎卫索性在南驰天天面前现身,“庄主有急事,我即刻便要见花少主,还请幽冥界主帮忙。”
羽翎卫肩配羽翎,夜色里也能看得见,南驰天天看出羽翎卫神色不似作伪,便走到花墨耘与公输雨的房门外头:“师姐,我找你有事,快出来。”
房间中,花墨耘与公输雨刚刚才脱下衣裳,正要做些夫妻间爱做的事情,忽然听到小师弟的声音。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南驰天天已经是幽冥界主,可在花墨耘的心里,他依旧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师弟。
“来了来了。
慌忙地将方才脱下的衣服套在身上,花墨耘三两步走出房间。剩下衣衫不整的公输雨望着打开的房门,怒气冲冲:“该死的……”
这一边,花墨耘走出房间之后,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小师弟,以及小师弟身侧的羽翎卫。
“咦,是你……”
尽管叫不出名字,花墨耘却无需查探羽翎便可认识那人,正是月神庄里的羽翎卫。
羽翎卫往前走了一步,将怀里的信件掏出来:“花少主,请过目。”
毫不犹豫地接下信件,花墨耘急忙掏出来,只需一眼便认出,这必然是沐艺可手书。
等到将这封信看完,花墨耘低头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小师弟,你去稳住公输雨,告诉他明日带着花轿继续走,我要回月神庄一趟,过后一定快马加鞭赶上来。”
话才出口,就听到公输雨的声音:“不行!”
公输雨从房中走出来,看着花墨耘:“你要去做什么?若是花轿里没有你,我再往前走又有何意义?”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等我!”花墨耘压根儿不打算和公输雨解释太多,只招呼羽翎卫:“走,我跟你回去!”
看出花墨耘心意已决,南驰天天帮助自己师姐选了一匹最快的马儿往回走,就连那羽翎卫都没能跟上她。公输雨心有百般不甘,最后却还是忍住没有发作。毕竟,他也知道,在花墨耘的心里,月神是很重要的人。
许闲月房里的烛火一直未熄,月神在漫天星光里走进了乘月楼。
“姨娘。”
许闲月的面前没有神佛,她只是坐在凳子上,就连茶水都没有一杯。
听到月神唤她,慢悠悠地转过头,去看月神。
“你怎么来了?”
声音淡淡的,不像是问一个晚辈,但也不像是问一个仇人。
大抵,是从尘世经过,遇见的一个路人。
“月神想起了姨娘,所以过来看看。”
月神这样回答,也不等许闲月发话,他自顾自坐到了凳子上。
“想起了我?”
好似不能相信一般,许闲月将这句话重复了两三遍,才又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姨娘?”
“本该将姨娘时时记在心里。”月神神情却不似他的话一般恭敬,也全然没有笑意。
“呵呵。”
好像也知道月神说的话究竟几分真假,许闲月低低地笑了一阵子。
月神不急,直等到许闲月终于不再笑,终于掩去了面上的一切表情,他才再次开口。
“前次我曾说,若是月神还有归来之期,姨娘也该前尘尽葬,再念余生。”
“而今,月神已经归来,这庄里诸事,也都尘埃落定,姨娘可有什么打算?”
可有什么打算?
许闲月的神情再次变得复杂,千百般变化,终究逃不过那一种迷茫。
她此生唯一的爱,多年以前就魂归天去。留在这世间,只是为了能护持所爱之人唯一的孩子长大。到如今,二十多年恍如一梦。她还有什么心力,去期盼余生?
一时间,房中静谧无声。
“姨娘……”
许久之后,月神打破这一室静默。
“姨娘,出去走走吧。”
“月神这些年,也算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只是遗憾,姨娘走出昙华皇宫,便也就禁锢在了月神庄,这二十几年,极少出门,更不提看这世间山水。”
“我在昙华的时候,曾经去见过乘风舅舅。他说,母亲生前时常念叨,若是有机会,便要走遍这大千世界,看尽这世间繁华。可惜,遇见了父亲,嫁进了月神庄,有了我,后来便殒命于此。想来,纵然魂归天去,不是不遗憾的。”
许闲月恍然,曾经,许乘月确实提起过这样的心愿。那时候,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自然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要。可偏偏,遇见了月光寒,却将曾经的心愿都弄丢了。即便后来想要去追寻,也没了那个机会。
“我知道,在姨娘心里,总归是母亲最重要。”
“不如,趁着身体还好,年岁正当时,出去走走吧,去看碧溪滩,去摘雪莲花,用姨娘的脚,替母亲踏遍世间角落,用姨娘的眼,替母亲看遍世间风景。”
人这一生,那么长,会是什么模样呢?
可是终其一生,呆在深宫之中,直至终老?
可是倾尽一生,走遍世间路程,魂归天去?
若是用尽十年岁月去盼,用尽十年岁月去等,再用尽十年岁月去欢喜,用尽十年岁月去煎熬,可知,是否还有一个十年,能够去看见另一种风光?
如果,此生没有遇见许乘月,她是否会像月神所言,在冷宫中默默地长大,然后,凭着自己的身份,许配一户人家,未必位高权重、富贵人家,总归,夫妻同心,举案齐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