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臻眉目之间都是一股冷冽之气：“装上动也没法动，你让我装个累赘干什么？再说你以为装上假肢人家就看不出来我断臂了？”

秦大夫人一时语塞，她心里都绞痛之极，他却好似没事人一样。

顿了顿，开口说出来意：“阮家的姑娘同意亲事了。”

赵言臻一只手正在光线下看剑，琢磨着什么时候该去打一把好剑出来，闻言一顿。

顿时冷言说道：“我不成亲！”

秦大夫人就知道他要这么说，于是和颜悦色的劝解道：“你和阮家大小姐的亲事已经传遍了京师，人人都在夸阮家的小姐深明大义，你若是现在不娶她，你叫人家姑娘家脸往哪儿搁？你这是害了人家。”

赵言臻将剑递给小厮，示意他去擦一擦，小厮这才慎重的接过。

这擦拭刀剑的工作主子一只手可干不下来。

“我娶了她才是害了人家！”

秦大夫人捏着绣帕温言相语：“那你说说，你跟人家成了亲你怎么害人家了？”

赵言臻低眉看向自己的独臂：“这不很明显吗？”

秦大夫人就心酸的笑了：“你不是还有一只手臂吗？你自个都说不碍事，又不是断了一条腿。”

赵言臻不说话了，又听见母亲柔声说道：“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现在有姑娘愿意嫁给你，而且安平侯府虽然不招皇帝待见，又被削了权力，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身，你娶她，不亏。”

小厮已经擦好了剑，可是还不敢递给赵言臻，他在旁边听主子和夫人说话，怕自己一把剑给赵言臻的时候，主子就开始赶夫人出门。

他磨磨唧唧的擦着，忽听主子吼他：“还没擦好？”

别看主子断了一条胳膊，可是力气人却是一点没变，本来声音就洪亮，如今断臂生像是要把众人都吓跑一样，吼起人来比以前更大声了。

小厮连忙将剑递给主子的独臂：“擦好了。”

赵言臻沉着脸扫了他一眼，然后接过。

秦大夫人又开始做功课：“你不替你自己想一想，你总得替娘想一想吧，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赵言臻甚不耐烦：“行了行了，你们自个操心去吧！”

秦大夫人见他松了口，面色终于露出了笑容：“哎！”

这终身大事一落地，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面带喜色就出了院子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老爷，姐妹去了...

等秦大夫人走了，小厮在一旁犹犹豫豫的上前问道：“爷，你真准备娶阮家的那位姑娘？”

赵言臻沉默了半晌，冷硬出声：“娶谁不一样。”

小厮小心翼翼的：“那王姑娘...”

赵言臻猛然间阴气沉沉的看向他：“别再给我提她！”

小厮哦一声，住了口，王姑娘之前和主子有过婚约，后来看主子成残疾了，就退了婚约。

主子面上无光，他拍了自己一巴掌：“小的知错，以后再不提那三个名字。”

赵言臻又狠狠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他一脚踢开。

...

当阮如笙接到阮如婳要嫁入尚书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心悠偷偷告诉她：“我听宝珠说，大小姐昨日偷偷跑出了府要她去打探臻二爷的人品样貌，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她说大小姐一早就做了嫁入赵家的打算，只是不想让祖母和大夫人知道，所以才装着样子...”

阮如笙错愕：“她竟会演戏！回头我就得告诉母亲让母亲不要那么愧疚。”

母亲昨晚还给她说着呢，说让如婳顶替如笙嫁去赵府，将来若是如婳后悔下来，得埋怨她和老太太一辈子。

原来是她自己要嫁的，可不关母亲的事。

至于老太太，如婳怨恨她关她和母亲什么事？

“你们给我瞧好何姨娘没有？”阮如笙看着手中的字画，出口问蜜雪。

蜜雪上前扬声道：“瞧好了，今天小周还来说何姨娘一大早就出门了呢。”

阮如笙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凝神问道：“她去哪了？小周跟上没有？”

“小周说去了上元庙，何姨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上元庙。”

上元庙？阮如笙记得上元庙是在东城郊外三公里处的一个地方，来回得好几个时辰呢。

她要上香不在城里的寺庙上香，跑那么远那么小的一个寺庙干什么？

“那小周跟上去没有？”

蜜雪支支吾吾：“没有。”

阮如笙气结：“不是说了要跟着她吗？”

越来越靠近母亲要害病的日子了，她得确保一切，不让母亲有害病的机会。

母亲身体好好的，难保没有小人在背后使坏。

蜜雪低着头不敢看她：“小周说何姨娘是自个走路去的，他跟在后面会很明显，所以就没跟上。”

阮如笙立马喊道：“你去告诉他，让他现在就去跟上，赶马车去，总比她走路快，看看她在寺庙都做什么，跟什么人交谈了。”

蜜雪掷地有声的哎了一声人，然后跑出去了。

这两个兔崽子偷懒，看她不去好好教训她们。

阮如笙看着桌子上的字画出神。

再重生一次，她还是喜欢写字画画，拿起旁边母亲给她准备的一个绣笼，上面一朵桃红的荷花，只绣了花出来，叶子却还没绣。

她吩咐心悠将笔墨纸砚收好，然后开始做女红。

心悠瞥见小姐的绣工，简直惊为天人。

“小姐才十岁，就有这样的功底，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小姐已经学了好几年了呢！”

阮如笙笑笑，她这是拿前世的功底来当现在的初学。

...

那两个派去监视何姨娘的小厮，一个叫小钟，一个叫小周。

小钟一巴掌拍在小周头上：“我叫你跟上你非要说人家只是上个香，就不去了。”

小周垂头丧气的：“你说我们咋就接了这个活，天天盯何姨娘那背影我都快长针眼了我。”

“这多刺激的活，就你一天懒！下次叫管家将你派去扫大院你就开心了。”

两人絮絮叨叨。

快到上元寺时，倒也赶上了正在前面疾步快走的何姨娘。

她提着一个篮子，脚步匆匆的。

小周和小钟连忙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先回去。

这条道路本来就是管道，有马车一点不稀奇。

所以何姨娘一路想着事压根没注意后面的马车。

小钟和小周躲躲藏藏的在后面赶上。

爬了山，见何姨娘在寺庙门口停下脚步，他俩赶忙隐入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

何姨娘左右看了看，就在有些破旧的正门上敲了敲。

小钟从树后面看得瞳孔一缩，还要敲门，这可麻烦了。

有小和尚来给何姨娘开门，小钟看见何姨娘对那小和尚说了什么，然后就放她进去了。

这寺庙小得可怜，从外面看，只有二进的小院子，总共才七间房。

供菩萨的佛堂就要占一大间，剩下的还有禅房，住宿，比之那些繁华的寺庙，简直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

何姨娘进去了。

不过门没有关，想来是刚好刚刚没开门。

小钟面色一喜，敲了敲小周的头：“快点，干活了。”

两人装着香客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寺庙。

寺庙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有乌龟在露出来的平台上爬着，水里还有些荷花。

池塘的边上写着放生池。

香客少得可怜，就连和尚也没几个。

小钟四处观看，寻找何姨娘的背影。

直接朝大雄宝殿走去，看到何姨娘在蒲团上正在给菩萨磕头。

小周一副“你看吧，我就说她只是来烧烧香”的模样看着小钟。

小钟有些丧气，蜜雪要他们跟着监视何姨娘的一举一动，证明这个何姨娘私底下肯定在干什么坏事。

可是他们跟了这一个多月了，人家一点坏事也没干。

何姨娘拜完了菩萨以后，就径直到一旁坐镇的和尚问了两句话，那和尚给她阿弥陀佛了一翻，然后何姨娘就朝里面走去了。

小钟眼尖，盯着她去了后面。

他拉着小周从外面绕到大雄宝殿的后院，就见何姨娘的身影刚好淹没在后院的正屋里。

“她进去干什么？”小钟拉了拉懒懒散散的小周。

小周浑然不在意，眼睛向四处看：“谁知道她进去干什么，也许找人。”

后院都是庙里的人居住的地方。

难不成她还找和尚去？

小钟拉着小周就想溜进去，可是突然冒出来一名和尚拦住了他们：“施主，这是内屋，请施主移驾到宝殿上香祈求。”

小钟抓抓脑袋，不想让何姨娘出来撞见了，就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走错路了，就问下这恭房在哪里？”

小周忍住笑，有必要吗？

就问刚刚那女人都进去了，他们为什么不能进去？

他正想直截了当的问，那和尚就双手合十说道：“请施主转身，一直往北走，再左转就能看见了。”

小钟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拉着小周朝他指的方向跑开了。

刚转过弯没了人影，里面又出来一人，正是何姨娘。

她在门口瞧了瞧，问小和尚：“刚刚听见说话声，有人来吗？”

那小和尚施礼说道：“是两位走错路的施主在问路。”

何姨娘有些疑问，这寺庙就这么大，还能走错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