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听见他在笑。

“岳二爷，正找着你们呢！”一道丫鬟的声音高声在他们后面响起。

阮如笙说自己还没问清楚他那人是谁，刚刚尽被他扯开话题。

“二爷，问你在哪里用膳？”丫鬟疾步走过来，似乎找了很久的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今天老太妃回娘家，又是赵言臻的生辰，这些下面的丫鬟婆子肯定累坏了。

岳祁沉吟一番，说道：“简单摆些热菜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用膳。”

“这里？”那丫鬟瞪大了眼。

这是要累死她们。

阮如笙看看旁边的池塘，荷花，柳树，水榭，游廊，假山，还有假山上倾流而下的清泉...

一番美景。

可以对弈，描生，饮酒品茶、弹琴听曲...

至于用膳，未免太粗俗。

于是她一口就否决了：“我不在这用。”

岳祁失笑，又转头对丫鬟说道：“是我失礼了，那就依阮五姑娘所言，找一处近点的院落，简单上些热菜就行。”

丫鬟大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阮如笙。

这二爷想一出是一出，大家都在荣耀堂，他偏偏要特立独行。

好在老太妃知道他格格不入，所以也没怪罪。

也不知这位小姐是何人，他竟亲自陪伴了这么久...

她屈膝施了施礼：“是，我这就去准备。”

就在附近的一处紫竹轩。

丫鬟端来热帕子，两人净了手，席地而坐...

虽然说简单上热热菜，但是长案上还是摆满了一桌子的佳肴。

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白扒鱼唇、红烧鱼骨、金腿烧圆鱼、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蟹肉双笋丝...

还有金糕卷、小豆糕、莲子糕、长春卷、菊花佛手酥...

两边又有丫鬟静静的伺候着夹菜。

阮如笙累了一晌午也确实饿了，用膳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

直到肚子填了八分饱，阮如笙就放下了象牙筷，丫鬟忙递过净嘴的手绢。

“我自己有，谢谢。”她抬眼对那丫鬟笑了一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唇角。

丫鬟端过茶水。

阮如笙迟疑了一下，抬手端起那杯茶，淡淡抿了几口，然后放下。

朝对面的岳祁看去。

他的饭量比自己大，用膳的时候很安静，低着头，一举一动都斯文而优雅。

见她看他，就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阮如笙扯了扯唇角，静静等候在一旁。

终于用完，丫鬟撤走了剩下的菜，收拾妥帖，阮如笙觉得自己再不问回头就没机会了。

“这似乎是书房。”岳祁领着她兴致勃勃的开始参观起了此处的院落。

书香的气息很重，像是才修建的还没有人入住。

阮如笙兴趣不大，那会被他不知怎么的扯开了话题，这会要绕回来，他会不会起疑。

不管了。

阮如笙额角那里又痒了起来，她不自觉轻轻的抠了抠。

“世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她用一种轻松随意的语气说道。

岳祁收回打量的视线：“叫祁哥哥。”

阮如笙错愕。

岳祁笑着看向她：“那会你在你母亲面前都叫的哥哥。”

这个重要吗？

她起身准备告辞，不想再浪费时间还被他有意无意的“调戏。”

“我得回去了，也待了这么久，再不回去母亲会担心。”她说道。

如玉的亲事看来也成不了了，母亲也回去了，她没有理由再在府上逗留。

见她突然提出要离开，岳祁心里一漏，有些紧张的问道：“是这的饭菜不好吃？”

他看她没吃多少的样子，他以为在她这个年纪会狼吞虎咽，看见那么多好吃的会高兴的跳起来，然后满脸感激的喊他“谢谢哥哥”。

不过这些他都想多了。

就像他以为她听见这里死人了有鬼会吓得跳起来扑到他怀里一样。

他十分想知道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老成。

阮如笙很想笑，很想说我不挑食，但是她没有岳祁的“自来熟”，所以也没笑出来。

只绷着俏脸认真的说道：“不是，菜很好，只是我真的得回去了，不然母亲会着急。”

这句话她已经第二次说了，每次被什么打断她都忘记了。

岳祁又扯其他的：“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多好玩的，我带你去，尚书府你都还没逛呢。”

他注视着她眼里有着魅惑，像个吸盘，像温和的大哥哥骗小孩子。

阮如笙意志坚定：“不了，我要去找母亲。”

直觉告诉她岳祁又会带她去不好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那...好吧，我送你回安平侯府。”

一路无话。

直到分别的时候岳祁心里那一句“我能否来侯府找你玩”也没有讲出来。

看着她急切的下了马车，急切的朝侯府进去，上台阶的时候顿了顿，回过身，扬着浅浅的笑对他道了句：“谢谢你今天的招待，还送我回来。”

“...不客气。”他眉眼弯弯。

然后阮如笙就一路奔回扶云院。

父亲、母亲都不在。

“娘亲呢？”她拉住一个扫院子的婆子。

“哦，是五姑娘回来了，大夫人她们正在老太太房里呢。”

她又赶到扶云院，想快点见到母亲，告诉她听见的这件事，让母亲出出主意。

还没进祖母的花厅便传来了哭声。

是阮如玉的：“我不嫁，你们谁爱嫁嫁，反正我是不会嫁的！”

院子里都静悄悄的，没看见下人，阮如笙放慢了脚步。

掀了帘子进屋。

屋内母亲，二夫人，姜大奶奶，祖母，阮如婳，如玉都在。

二夫人正靠在椅子上摇团扇。

母亲一脸凝重。

祖母的脸色很不好看，如玉抽抽噎噎的哭着，如婳安静的坐在杌凳上咬着唇。

众人见她来了，面色各异。

大夫人站起来迎她松了口气：“如笙，你回来了，用过午膳没有？”

老太太利眼扫向她。

二夫人似笑非笑。

如婳狠狠瞪了她一眼。

阮如笙视若无睹：“用过了。”

“在尚书府用的？和谁？”老太太沉下脸，声音严厉。

阮如笙随便编了个谎言：“就是赵家二房的一位小姐，和我投机，便留我逗留。”

她见母亲暗中对她点头，就知道母亲并没有交代她为何要在尚书府逗留。

阮如婳眼中还有恨意和不服气，冷笑道：“赵家的小姐会留你用膳？我看是你厚着脸皮要留下好玩吧！”

阮如笙觉得和她说话浪费口舌还平添烦恼，所以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理会她。

阮如婳见她不说话，反倒以为自己猜对了她心虚，眼里就有些不屑。

可是她又想到自己连去的机会都没有心情就一落千丈。

如玉哭着跑回来说不嫁，她又惊又喜，五味杂处。

一问，原来对方是个断臂...

断臂...

其实断臂还好...总比断了腿的好。

断臂只是少了一条胳膊而已，其他能与正常人无疑。

她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可是没见过那个赵言臻，不敢下决定，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苦口婆心：“如玉，秦大夫人看上了你，那赵言臻是皇上亲自封的御前将军，又是赵家三房的大老爷的嫡子，地位超然，非比寻常，若不是缺了条胳膊，这亲事怎么能轮得到你头上？”

“你就听祖母这一次，祖母不会害你。”

二夫人也劝说道：“是啊，你嫁给了赵家，对侯府也是一件大喜事啊，你真心待丈夫，再生个胖小子，侯府何等有光？”

林轻语没说话，她现在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一事。

那羊脂玉的麒麟都送出去了，如玉若是不嫁赵家，那么大一块羊脂玉，就白白送人家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是一阵肉疼。

赵家来世家，没准回头会还给侯府也说不定。

姜大奶奶仔细看着阮如婳，又看看如玉，心里一动。

她试探的说道：“如玉和如婳双胞胎，反正都长得一模一样，如玉不嫁，如婳可以嫁啊。”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老太太一拍大腿，声音里透着喜悦：“正是这个理，刚刚竟没想起来。”

众人的视线朝如婳望去。

如婳张大了眼，看向姜大奶奶充满了不甘。

她刚刚确实也想过自己顶替如玉，可是凭什么最开始不是自己？现在如玉不嫁了，就让自己去？

她不会让她们觉得自己那么好说话的。

“我也不嫁。”她冷下脸：“凭什么不要的给我？”

见俩孙女都这么不开窍，老太太简直要气死。

“必须嫁一个！婚姻之事，长辈做主，不是你们说想嫁就嫁，不嫁就不嫁！”老太太声音里动了怒。

阮如婳想着待会私下问一问如笙尚书府的情况，沉默半晌，咬牙说道：“容我想一想。”

众人见她松了口，均是面色一喜。

如玉错愕，看向如婳似乎不相信她肯嫁一个断臂。

“姐姐...你没看到那人，真的很凶。”如玉拉拉她的胳膊。

如婳甚不耐烦：“我这考虑着吗？又没说一定要嫁。”

...

出来时阮如婳就偷偷拉了阮如笙问：“你看了那臻二爷的模样没有？他人怎么样？”

她们说的话她都不相信，阮如笙虽然平时与她关系不太好，但她总是才十岁，直观感受应该是最贴切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