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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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娑伽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没有野心,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她对遇到的一切都能接受,也很能自我安慰,周围的人都说她没有脾气,也不会怨恨人。

可对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司徒靖轩。

在母亲嫁给父亲前,父亲司徒彧曾有过一个结发妻子张氏。张氏与司徒彧少年结发十余载,为丈夫生下二男二女,可惜年纪轻轻就病逝了。三年后母亲高氏嫁入司徒家,长子司徒靖轩时年十岁,正是开始懂事的时候。

司徒靖轩不愿和三个弟弟妹妹一样叫高氏一声娘,只恭恭敬敬地称为母亲,他知道那并不是他的生母,年少的他固执地认为认了高氏为娘,就是对生母的背叛。

原本这么生活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偏偏高氏在嫁给司徒彧后第二年就生下幼子司徒靖宇,再三年,司徒娑伽出生。**司徒娑伽从小乖巧懂事,又是最小的孩子,父亲难免变得偏心。

这些都没有什么,坏就坏在司徒彧的全部心思放在**身上,让司徒靖轩的两个同胞妹妹受了冷落。尤其是四妹司徒娑宜,张氏死的时候,她才不到两岁,后来虽然高氏亲自养在身边,在司徒靖轩看来也是可怜兮兮的。司徒娑伽出生后,四妹就更加得不到父亲的关注了。

司徒彧去世前两年,将司徒娑宜远嫁荆州,嫁给荆州守备之子吴韶。在外人看来这是一桩好姻缘,可是相较于司徒娑伽,这桩婚姻显得委屈了四妹。

司徒娑宜也是个认命的人,司徒靖轩永远忘不了她在出嫁前一天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大哥,父亲将我嫁给吴公子总归是有他的用意。只是荆州路远,我又不知道吴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此去一别前途茫茫。我真羡慕小妹,父亲总想着给她最好的,婚嫁对象也是经过千挑万选……如果有来生,我真希望自己是小妹。”

她笑得很苦。一个没有生母,父亲又不宠爱的女儿,还能有什么未来呢。高氏对她再好,也好不过对亲生女儿司徒娑伽。

四妹走之后,司徒靖轩才知道父亲有意将小妹嫁给郑国公府的二公子杨济。杨济三岁识千字,七岁念完四书五经,从小习得一身武艺,相貌堂堂,试问有哪户人家不想将女儿嫁给他?只有司徒彧做到了,让杨家也看上了司徒家的小女儿。

父亲为小妹那么用心的挑丈夫,可对四妹又如何呢?司徒靖轩越想越生气,对司徒靖宇和司徒娑伽的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

可司徒娑伽在父母的爱护中成长,哪里知道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对她的怨气?她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对她越来越冷言相向,为什么避开全家人一起用餐的机会。大哥不在家时,母亲让大嫂同桌吃饭,大哥回来之后她看到大嫂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于是司徒娑伽也只好尽量绕开这位兄长,直到父亲去世前都还是相安无事。没想到父亲去世之后,司徒靖轩成了司徒家的当家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们母子三人赶出了司徒府。

他并没有做得很明显,而是在洛阳城外买了间小屋,以让他们静养的名义将他们送了出去,让司徒娑伽连为父亲守孝的机会都失去了。

司徒娑伽不在乎离开司徒府,但她恨大哥不让她为父亲扶棺,甚至出殡都未能参加。

高启将他们母子三人接到长安已有三年多,这三年多来司徒靖轩对他们不闻不问,可如今又有什么理由到高府来?

碍于司徒靖轩的身份,高启并不能与他翻脸,仍是将他请到了上座,好茶伺候着。

司徒娑伽落座,只听司徒靖轩说道:“张贵妃与我生母是一个家族的姐妹,如今她生下太子,于情于理我都该上京来祝贺,正好顺道来看一看你们。”

“大哥不是每年新春都会上京来吗?怎么只有今年想起要来看我们了?”司徒靖宇冷笑道,比起司徒娑伽,他更是不能原谅大哥的所作所为。

司徒靖轩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对司徒娑伽说道:“小妹,你就快和杨二公子成婚了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司徒府的人,司徒府当然要备一份嫁妆,否则岂不让别人笑话了去?”他故意转向司徒夫人,“对吧,母亲?”

司徒靖宇兄妹不知道大哥如此残忍的原因,可司徒夫人却能隐约感觉得到的。她嫁给司徒彧之后,丈夫的四个孩子中只有司徒靖轩不愿与她亲近,她就明白这个长子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她试着接近他,可是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后来亲生儿女出生心思也就慢慢偏向了亲生儿女这边了。

司徒夫人明白如今变成了这样,自己也得负一定的责任,所以她不怨司徒靖轩,也告诉自己的一对儿女不要去怨恨。

“靖轩有心了,无念,还不快谢过你大哥。”司徒夫人尽量把语气变得柔和,在其中周旋。

司徒靖轩道:“哎,这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该做的。等我让人把东西都拿上来之后,小妹再谢我也不迟哪。”

说完便叫人将从洛阳拿来的东西抬了进来。有丝绸二十匹、金银首饰十盒、陈年女儿红两坛、古玩二十件、织锦九件,还有衣物两箱,皆是上好的嫁妆。

洛阳来的家仆一一打开点清后退了出去。

司徒娑伽面无表情地回道:“无念谢过大哥大老远从洛阳送来这些东西,请大哥放心,无念不会给司徒家丢脸的。”她看着司徒靖轩,加上一句:“就算是为了父亲,不需大哥的教诲,无念也知道轻重。”

所有人各怀心事,只有司徒靖轩哈哈大笑起来。“你先别谢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他拍拍手,两个与司徒娑伽年纪相仿的、穿着司徒府丫鬟衣服的丫头走上前来,向司徒娑伽跪下。

“奴婢四儿见过小姐。”先开口的是个面色有些苍白地丫头,她的声音中气十足,颇有大户人家一等丫头的气势。

“奴婢素云见过小姐。”另一个丫头看上去年纪要小一些,胆子也小一些,说的话细细的,似乎稍微不仔细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司徒靖轩道:“这两个丫头是我从洛阳带过来的。高府应该没有什么丫头能跟你嫁过去吧?嫁给杨家可不能在这些小地方让人看不起了。你身边也就巧儿和红儿两个丫头了,再加上这两个,体面些。”

司徒娑伽不想要这两个丫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大哥安插在自己身边当眼线的人?可她又不能不要,一来司徒靖轩说的没错,高府没有多余的丫头让她带过去了,原本要选两个人来着,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二来司徒家毕竟是她真正的娘家,她不能和司徒家彻底闹翻。

“由谁来贴身伺候无念,还轮不到大哥来决定吧?”司徒靖宇就要回绝。

“哥,大哥是咱们家的当家,怎么轮不到他来决定了。”司徒娑伽拉住司徒靖宇,“谢谢大哥,如此一来无念到杨家有自己人在身边,安心了许多。”

她招手让阿蛮上前来:“四儿、素云,待会儿你们就跟阿蛮下去吧,这段时间有什么不熟悉的,问阿蛮就好。”

阿蛮应声,将两个丫头拉了起来,待下去了。

司徒靖轩盯着阿蛮的背影看了好久,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换了贴身的丫鬟了,红儿和巧儿呢?”

“红儿三年前就……离开了。巧儿出门办事去了。”一想起红儿,司徒娑伽就一阵心酸,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哥可要留下来吃一顿饭?”

司徒靖轩可没那么心思和他们联络感情,见嫁妆也送了,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走了。

他离开之后,司徒靖宇才说道:“那两个丫头一看就不该留下来,你又何必在自己身边放了他的人?”

“可大哥为何要在我身边安插人呢?还那么明显地把人弄过来?”司徒娑伽笑道:“哥,也许他真的只是不想司徒家丢了面子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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