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沐阳被维多多突如其来的温柔击中,声音微颤:“多多,多多。”
此时此刻,他说不出别的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维多多的名字。
“别回头,求你,别回头。”
维多多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深深呼吸,这独属于他们的空气。
席沐阳将手敷在维多多的双手上,她的手指冰凉且还在微微发抖,席沐阳将手又紧了紧。
就这样,便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忽然,席沐阳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信息进来。
维多多自她的美梦里醒来,红着脸,随手将乱掉的头发别在耳后,背转过身。
席沐阳抱歉的看看她,只得看到她的肩膀微微一抖,看不到她的眼睛与神情。
信息是姚欢乐发来的,上面写着:
【结婚的事宜,姐姐已开始准备,倘若你有时间,我们约在一起商量细节,谢谢你,我爱你。】
席沐阳恨不得将手机自窗子扔出去,可手机是无辜的,姚欢乐也是无辜的。
他又想起那个早晨,一个月前的那个早晨,他在姚欢乐身边醒来,没有穿衣服,两人赤(衣果)相对,他发誓他是喝多了,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他似被人捉(女干)一般仓皇逃跑,大半个月对姚欢乐避而不见,若不是姚欢歆找上门,他或许已经同姚欢乐分手。
他迅速给姚欢乐回复:【好。】
他知道他若不回复她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她会即刻将电话打进来,或者是姚欢歆,那时他会更加难堪。
等他再抬头时,维多多已经恢复如常,淡淡笑着,同他说:“祝福你们。”
刚刚的那次心灵碰撞,尚未来得及萌芽。
“多多,我们有无可能在一起?”
席沐阳终于问出这句话,他准备的情节全都没有用上,这样也好,最自然。
“无,一点可能也无。”
席沐阳的心跟着这句回答一抽一抽的疼,虽然他早已经知道多半是这个答案,做了心理准备,但自维多多亲口说出来,还是像冰块一样冷。
维多多扬扬头,眼里含着的泪生生被逼回去。
她很想说席沐阳我等你这一句等了这样久,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你来说,可是她不能说。
姚欢乐还是将电话打来了,她兴奋的在电话里说:“沐阳,明天我们去选婚纱吧,后天,我们去拍婚纱照怎么样?大后天……”
席沐阳紧紧捂着手机,可维多多还是听见了。
“多多,我们……”
“快去吧,真的,祝你们幸福,姚欢乐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你也是。”
以后他也是,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席沐阳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维多多的家,他甚至连头都不敢回,怕自己忍不住流泪,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流过眼泪。
维多多躲在窗子后面,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嚎啕大哭,她甚至气恼的将那个玩偶使劲儿捶上几拳然后砸在地上,一阵子过后,又将它紧紧的抱在怀里。
周妈听见声响,上来瞧她,心疼的说年轻人有什么坎儿过不去,时间久了,什么都会淡了,别太为难自个儿。
维多多眼泪汪汪的吞了几口饭,到底还是吃不下,又全部吐出来。
周妈又心疼了,悄悄给周宜萱打电话。
周宜萱不多时将电话打到维多多的手机,什么都不问,只与她闲聊,聊那个小男孩又开始为她准备棒棒糖,讲那个小vivian又长大了许多有多么的闹人。
“阿姨,你说,一个人爱一个人,但是又不能在一起,那怎么办?”
维多多终于不打自招,向周宜萱请教。
“多多,是什么原因令他们不能在一起呢?”
“阿姨,我不能说。”
“多多,你要不要来看看你爸爸与我们?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呢。”
“阿姨,或许,很快你就会见到我,请帮我准备房间。”
“你的房间好好的在那里,我经常帮你看顾打扫,你爸爸甚至已经开始帮你物色交往的对象。”
“爸爸是很怕我嫁不掉的。”
“当真是有几个不错的,华裔,家世品貌,都可相配。”
“阿姨,现在已不是旧社会,我不擅长相亲。”
“相亲有我们,你不必有压力。”
维多多在之后的不久深深的为阿姨与爸爸有这样的举动而庆幸。
晚间,窗外下起了小雪,距离春节已经很近了。
维多多将窗子打开,任由小雪花乘着风飞进来,飘落在维多多肩头、脸颊、睫毛,维多多想起白雪公主,她真的有七个小矮人么?
一夜无眠。
维多多终于在年节之前的第八天收到姚欢乐寄来的结婚请柬,姚欢乐没有亲自来,当时他们的订婚请柬也是寄来的,算了,维多多知道她是有多忙。
鲜艳的红色请柬,夸张,热情的红,喜气洋洋,封面上印着他们的照片,姚欢乐笑颜如花。
维多多细细抚过照片上席沐阳的脸庞,维多多眼前似乎出现了这样一幕:她挽着席沐阳的手臂,红毯上洒满玫瑰花,洁白的婚纱,还有奏响的婚礼进行曲,穿长袍的神父。
吱呀。
是周妈进来为她添茶。
“周妈,你怎么没有回去?”
“外面正下着雪。”
维多多抬眼瞧一瞧,雪下的很急。
周妈叹一口气,她没有告诉维多多,其实,是周宜萱叮嘱她让她多多看顾维多多。
“周妈,你的小孙子长什么样?”
维多多将请柬收到抽屉里,放好。
周妈眼睛一弯,微笑着坐下来。
“我的小孙子啊,长的随他爸爸,也是大大的眼睛,喏,就似我的这般大。”
维多多看一眼周妈,笑起来,周妈的眼睛啊,那可真不能用大来形容。
周妈接着说:“他呀,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剩子,你别笑啊,小名儿越难听,小孩就越好养活,回头,你的娃娃也让我来取,好呗?”
维多多大笑,剩子?剩子?是不是曾经有一个人叫狗剩子的还很出名?
周妈也捂着嘴跟着笑,看见维多多笑了,周妈才大大的松一口气。
那天,周妈一直陪着维多多,饭桌上也在讲他小孙子的趣事,逗得维多多多吃了一大碗饭。
腊月二十六,据说最适合结婚办酒席,席沐阳与姚欢乐的婚礼就选在那天。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了,维多多一早打电话让名品店将礼服送到家里来选,冒着大雪出门实在不怎么划算。
“多多,这件不错,红色的喜庆。”周妈挑一件鲜红色的,拿到维多多身前。
“周妈,又不是我结婚。”维多多将那件推回去,挑一件黑色的拿在胸前。
“黑色的才不好,你本来就瘦,穿起来更加营养不良了。”周妈啰啰嗦嗦。
“周妈。”
维多多看她一眼,今天她怎么这么啰嗦,平日里连人影也不常见,最近也不知怎地。
“好,好,好,你喜欢哪件就穿哪件咯,我还煨着汤,得去看看。”
周妈走了,送礼服来的经理又说起话来。
“维小姐挑这件黑色是我们店的新款。”
“怎么,你还拿旧款来与我看么?”
“不敢,不敢。”
经理是个年轻的女孩,她自我介绍时说她叫筱米,一身时髦的装扮,但不张扬,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职业的很,维多多对这样的人不感兴趣。
“就这件好了。”
筱米自维多多手上取回衣服,又拿尺子为维多多细细量了尺寸,并承诺明日一早就给她送衣服来。
“维小姐平日听收音机么?最近电台有档节目很火。”
筱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维多多闲聊。
“不听。”
“噢,那就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
筱米丢下衣服凑上来,热情的为她介绍:“那档节目啊,叫‘最浪漫的事’,你只要打电话将你认为最浪漫的事分享出来,就会得到神秘大奖,我每天都听,真的很有意思的。”
维多多不以为然,只觉得她话多。
筱米终于收拾完东西出去,她只是看维多多一个人太过孤单寂寞,才好心介绍节目给她,何况,那档节目真的是挺好玩的,即便自己不去分享,听听别人的故事,也是一件浪漫的事呀,可惜了,有钱人,哪里懂得这些平凡的快乐。
是的,筱米就是这么想的,想了一路。
维多多吃过午饭,雪已经停了,裹上大衣,戴上帽子,出门,周妈不放心,又捡了一条厚厚的围巾给她。
到小公园去吧。
维多多坐在凳子上,真凉啊,原本凳子上还有厚厚的一层雪,维多多用手将它们一点一点扫到手心,捏成一个雪球,瞄准那个小邮筒,砸过去,发出咚的一声响。
“哎哟,邮筒该疼了。”
维多多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绿色工作服的年轻男孩。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维多多不说话,看着他娴熟的打开邮筒,将里面为数不多的信件收进包里。
那些明信片还在么?
维多多偏着头看过去,没有,只有信,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写了。
年轻男孩,向她挥挥手,准备离去。
“等一等,请等一等。”维多多唤住他。
“咦,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
维多多不与他计较。
“这个,每天都是你来收么?”维多多指指小邮筒。
“是啊。”
“那你,那你有没有取过明信片?”
“有啊,怎么了?”
“我是说,没有地址的明信片。”
年轻男孩一听,立刻精神起来:“怎么?你也知道那些明信片的故事?”
“我不知道。”
“我正准备将那些明信片整理一下给‘最浪漫的事’,这是我今年遇到的最最最浪漫的事了。”
维多多一阵寒冷,不行啊,千万不能这么做。
“不行啊。”
“什么不行啊?”
“那些明信片,你……可以还给我么?”
“那些……是你的?”年轻人最爱激动,他上前紧紧拉住维多多的袖子,生怕她跑了。
维多多吓得后退一步。
“真的?真的么?你就是写那些明信片的维多利亚姑娘?”
维多多皱皱眉,这是第一次有人叫她维多利亚姑娘,这么别扭。
“可以还给我么?我不想寄了。”
“为什么?为什么?”男孩急了。
“因为……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确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席沐阳就要与姚欢乐举行婚礼,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一辈子,而她,算了。
男孩想了想,跺一跺脚。
“不行。”
“你……”
维多多才一张口,男孩已经踏出去,临走甩下一句:“你且等着吧,明天,明天的‘最浪漫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