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儿……”青焰可怜兮兮的叫住她。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亚父，好好照顾他。”最后一次温暖的笑意，微风中她略显苍白的脸孔让人醉心。

她记得青瑶的话，下一回别再傻乎乎的轻易信人，世上最险恶的地方恐怕就是皇宫了，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纵然得到君王一颗心也不见得能幸免。她面上乖巧的允了，身后却将她的话抛在了脑后。云末不是机关算尽吗？云末不是聪明绝顶吗？到头来的下场不见得好过她。

当然，如果真如她所想墨焱重新接纳了她的话……

她并非不信那纸上厚重的情意是墨焱真心所表，可是人的承诺总是活不长吧，她知道墨焱在写这封书函的时候是真心为她落泪，她知道墨焱为了她扮成小太监的时候是真心为她，可三五年之后呢？就算一年半载，恐怕这些承诺也要变成烟雾飘走。

离开，去换他看清自己心底最爱的人究竟是谁。

五年后。

金丝银线游走在白玉青葱的指下，长约六丈的绞丝绣上，一个女子的模样活了起来，如同在宣纸上做出的画，莞儿的绣艺精妙的让人眼前一亮。

“与其送这个过去不如将自己送过去。”

门前一个女子摇曳在金光下缓缓走进，面上带着醉人的浅笑。

莞儿起身将她迎了进来：“若姐姐。”

许情若忘了忘绞丝绣上莞儿活灵活现的模样：“原本打算请名师作画不是？后来想想觉得画作容易脏乱，所以索性将自己的面貌绣下作为此番交好的礼物。”

莞儿点点头，手指滑过锦绣上自己如玉的模样，她不敢确定这样的礼物墨焱是否会珍视。

“你们二人这是何苦。”从小丫鬟里接过锦盒，情若打开递到她面前，“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他送这些来是给谁了吧。”

各种各样牡丹的种子，各种各样牡丹的首饰，耳环，簪子，金钗，连送来的布匹上也让人先绣好了牡丹的纹样，五年来不曾间断。

莞儿伸手接过，这是墨焱派人送来的，自她回来之后两国交好再无矛盾，替代玉旻轩暂且管理漠北的凌晟决定每年都会挑几个日子互送礼物巩固两国关系。

“或者，你觉得虞儿这孩子这般聪明，还能瞒他多久呢？”情若坐了下来撑着下颚抬眼问她。

提起凤翰虞莞儿无奈的笑起：“已经瞒不过了，昨日他才跑来跟我说他知道他爹是谁了，当时我不肯信，谁知他竟然从卷轴中一幅一幅的找出墨焱的画像然后笑眯眯的说他们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还让我别再当他是个孩子……”

情若闻言不禁莞尔：“这孩子的聪明早早的甚过了你，怕是得了他的遗传。”

莞儿没辙的摇摇头坐下了身，继续忙于手中的刺绣，五年了，她不曾过问凤月国的事情，不曾过问凤墨焱的事情，可是心里却没有一刻可以停止对他的思念。

“若姐姐，你当初为何跟着凌晟哥哥跑了？”莞儿泛着水灵的眸子又一次问。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提起它来情若还是会陷入美好的回忆：“那个时候皇上要急着挑选一位大臣的女儿封为公主嫁去和亲，丞相将军们的女儿彼时已经婚配，能入围的人便只有我而已，那天我爹带着我入宫同我说了好长的一番话，说什么能有如今这事是我们许家的荣耀，可当时的我并不想离家远去独自一人去那没有依靠的地方，虽然在家里我也不是个受宠的女儿，于是在进了皇宫之后挑了一个空隙便逃了，谁知我对宫中并不熟悉，几番下来竟然躲进了七哥的寝宫让他抓了个正着，至今我还记得他见我时候脸上那副惊讶的面容。”

说着说着她轻轻一笑：“后来七哥帮了我一把将我藏了起来，从此我便跟在了他的身旁，到他最后被‘赐死’出宫，从此天涯海角，我做了他身边的侍女。”

“义无反顾的就要跟他吗？”莞儿柔了眼神，她们都不再是当初的孩子了，如今的她们都是母亲。

情若点点头：“可能是缘分吧，我一向不爱说话，待在他身边的时候话却停不住，在看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心中就说不出的安定。”

“难道从来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你产生要离开他的念头吗？”

“也有。他这人你是了解的，对你再好也不见得心中就是有情，飘渺虚无的让人触摸不到他那颗心。曾经有一段时日我忽然醒悟，知道他每每对我温和的笑并不说明什么，可彼时我已经不可自拔，心中有了念头非要争个高低。他的一生从来不曾将情爱放在第一位，总是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再忍耐几年后我发现他心中并没有我的位置，如同万年不化的冰雪一般晶亮的心中从不曾将任何女子放入，于是我便收拾包袱独自离开了。”

莞儿惊喜一笑：“这样好听的故事你从没告诉过我啊，那后来呢？他来寻你了吗？”

情若叹气一声摇摇头：“这样的男人真让人苦恼，见我跑的那样远去了他也就那么看着不知道起身来追我，还淡淡的说一句要走要留由得我，面似给了我所有的自由，可心底却是凉开一片，他不抓紧我只说明他心中没我，我走与不走与他没有太多的干系。”

此番话一出，莞儿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凡事都紧紧握着的男人，那个几次三番要用各种手段将她绑在身边的男人。

“相比之下我更希望那个时候的他是主动来寻我的，至少我能清楚的明了在他心中我拥有怎样的地位。所以莞儿，你觉得他没给过你自由其实是一种误解，七哥也好他也好，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不代表心中没有你的位置，只看你更注重什么，是自由还是他。”抚上她乌黑的青丝，若儿温和的开口，她同凌晟看在眼里，这些年来他们二人彼此思念，可是莞儿没有提要回去的事，墨焱也再没有出现过，“他如你所愿果真尊重了你的选择，可是带着虞儿就这样过活真是你心底的选择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