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墨焱。

莞儿勉强一笑：“你信吗？我每天都在想他，可是却从来不希望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每天都希望能够看见他，可是不希望他看到我的存在。”她抬眼看了看四周高高的围墙，“我的一生要在这个地方度过，这个孩子是不被允许出生的，皇上不会承认他的。”

“孩子尚未出世，你已经给他判了死刑，这对他来说公平吗？”云灭蹙了眉不悦的开口，这是莞儿第一次见他这样一本正经，“我以为你虽然单纯可是至少乐观，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连保护自己孩子的勇气都没有。”

莞儿欣然一笑，他的言语唐突古怪，这个孩子可以说得上同他没有半分关系，可是莞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关怀，那样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

“别说我现在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纵然我依旧是两个月前的莞妃又如何呢？宫里的人是死是活全都是皇上一句话，他若没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你便是明道暗箭都难防，就算他护你在心尖又如何？宫里的女人有多可怕你该知道吧。拿我嫂嫂来说，孕育了九个月的胎儿都被皇后娘娘生生堕去……”莞儿的手护上小腹，眼里起了一层雾，“我该用什么勇气去保护他呢？而且，是个没有爹的孩子……”

一双清水眸子里淡淡的朦胧让云灭心中浅浅的疼痛，他握牢了莞儿的手郑重的开口：“如果这一切的因素都不存在呢？如果没有人能伤害到他的话，你是不是愿意把孩子生下来？”

莞儿点点头，很快又要开口却被云灭拦下。

“这就够了，我会保护他的，会保护你们，你只要安心养胎便好。”他郑重其事信誓旦旦的开了口，如同孩子即将出生的父亲一般带着男子气概，莞儿忽然疑惑的愣住，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那个男人，可她明知不是的，她明明知道眼前的云灭是个宦官而已，而且高高在上的墨焱永远只会板着一张脸不去理人，这样活泼的男子绝不是他。

莞儿想笑自己傻却笑不出来，让她犹豫着不想生下孩子的还有一个原因，她眼看着墨焱和云末组成完美的一个家舍不得介入，如同那个时候介入父王和怜惜公主的母妃，那样辛苦，她最终换来的虽然是成功可是莞儿觉得介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实在太过残忍。

“如果你有心要去争取皇上的宠爱为何不试试看？或许他会被你感动。”

“不是我不想争取，可是，何必要那么残忍呢？”莞儿喃喃开口，“我出不得洗浣局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可你经常出入六宫应该能看清的，他们那么恩爱，我怎么能介入呢？我怎么舍得去介入他们……”

“可你不是说皇后娘娘不是好人吗？她逼迫你嫂嫂堕去腹中九个多月的孩子啊。”云灭不解的问。

“她在我眼中不好有什么关系，就算在所有人眼中她都不好那也无所谓，只要皇上觉得她好就行了，只要皇上觉得她是值得去爱的女子……那么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这不是我要不要去争取的问题，而是他们紧密相联，我不过是个外人。”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莞儿温柔的一笑，“曾几何时我多么盼望能有个孩子，眉眼中带着他的相貌。宫里的生活太过莫测，不会有人得宠一辈子的，在看不见他的岁月里，真想生活有些寄托。可是现在……如果让她们知道这件事，我可能会以不贞的罪名关起来，皇上不会承认他，世人也不会承认的。他们会说他是野种，是不该出生的。云灭，我该怎么勇敢？”

眼中褪去了那份朦胧，她清晰的看清了以后的路，连她自己都不被这个皇宫容纳更何况说是她腹中这个没名分的孩子呢。

“若是能出宫该有多好，让我回去哥哥那里，至少我能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看着他长大。”莞儿憧憬的望了望明媚的天色。

云灭沉默良久才淡淡的开口：“你如果出宫了还会回来吗？如果皇上终于发现了原来真正好的人不是云末而是你的话，你还会回来吗？”

莞儿望着他认真的摇了摇头。

云灭低头苦笑：“我就知道，你看上去温顺可骨子里执拗的很，别说皇上改变了心意，他就是跪在你面前求你回来你也不会答应的。”

这一刻，莞儿觉得云灭很残忍，他明知自己说的一切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他明知她渴望得到他的爱……这样给她希望又让她跌落下来……好人，好人也是人，也会怕疼怕痛的。

“帮你出宫我是没这个本事，可我有办法让你安全的生下这个孩子，有办法让这孩子平平安安不受旁人的影响。”云灭盯牢了莞儿，黑瞳中迸发出决心，“莞儿，你要勇敢一些，孩子才有勇气出生下来看看你。”

莞儿似乎被他说动了一般，原本就舍不得堕去这个孩子，如今他信誓旦旦的开口说有本事为她保住胎儿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虽然她很疑惑云灭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怎样的能力，可是相处两个月，莞儿能看得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说得出便做得到。尽管这一次他许下的承诺太过沉重。

“云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又一次开口去问。

云灭肯定的点点头。

莞儿从他的眼神中找到希望，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突然平添了勇气，或许是母性的力量吧。

“焱哥哥，我今天很开心，因为我终于证实了自己有了身孕这个事实。”

洗浣局不远的小树林子里，那个无人关注的小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坟冢立在杂草中间。长长的杂草将坟冢掩饰的极好，墓碑上刻着秀气的焱字，那是出自莞儿的一双手。她真的不适合去恨一个人，生活渐渐平淡之后她越来越浓烈的想念凤墨焱，可是是之前的那个他，是那个温柔的他。在莞儿的心里那个凤墨焱已经完整的消失去了另一个世界，人心总是需要寄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