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看着落地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雪早已将视线所及之处变成一片雪色，这个世界仿佛除了苍白再无其他颜色。那是一种薄弱虚幻依附短暂而的存在的颜色。

“言，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在想什么啊？”

汤匙碰撞到玻璃杯上从而发出脆弱的声响，墨言眼睑低垂在一秒之中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有些缓慢的回头看着自己对面对自己来说应该是很熟悉但是此刻却让他感受到异常陌生的人，她，一个年近五旬的女人，严格来说，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光滑圆润的脸颊上还有着一个可爱的酒窝。

她，是自己的母亲，一个原本该陪伴自己孩子成长但是却整整的消失了整整15年，三天前的夜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没什么。”

“刚才伯母在和我商量结婚时我应该要穿什么样式的婚纱。”小晞微笑的化解着空气里面些微的尴尬，继而将手边的婚纱册子递到墨言的眼前，“言哥哥，你觉得哪个好看？”

看着眼前装地精美的婚纱册子，墨言原本灰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深灰。

婚纱吗？

记得她穿婚纱的样子，就像是今天一样所及之处一片雪色，她总是有着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没有办法忽视她一分一毫。

三年前的那一天，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那时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当时自己不曾看见她脸上溢出一丝幸福的喜悦，甚至当神父念着祝愿词的时候，她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变得异常的刺眼，仿佛在一瞬间挂满了嘲讽的意味。

对于幸福，你不曾期待也不曾相信它的存在吧？对于感情你一直没有任何的感知，你可以不着痕迹的将心底的任何情绪掩藏在眼底的墨玉色里面。

但是就在刚才，在医院的时候。

你是我的妻，不记得了吗？

因着这句话，自己清楚的看见她淡然的眼底灌满的支离破碎，明了的感受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绝望的气息。

“言，哥哥？”

“我吃饱了，你们慢吃。”椅子被猛地后退，发出刺耳的声响。

“伯母”，看着墨言离开的背影，小晞不满的回头看着言母，委屈的说着，“你看言哥哥，我说的没错吧，都是那个女人。言哥哥从来不会这样晃神的。”

“放心吧，言身边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伯母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言母轻声的安抚着，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

莫舞雪，看来你对言的却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我不会让你从我儿子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幸福。因为你不配，因为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下贱，都拥有着肮脏的身体。

后花园

这些年了，自己一直在尽心的照料着眼前这下母亲留下来的花草，一直刻意去忽视自己内心的那一丝的执着，学会忘记期望。只是，总是会不自觉的让自己和幸福幻想在一起，最后才发现其实一直是绝望在如影随形。

墨言站在一片雪色之中，雪花纷纷的飘落在他的身上。眼角前的黑色发梢处挂着飘落的雪花，占据着他的视线。摊开掌心看着掌心的拿到伤疤，看的跌落在掌心的雪花，墨言想着早上自己和误雪的谈话——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吗？那是因为我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爱上莫舞雪吗？如果是真的，他又因为什么而爱上这个犹若行尸走肉的女人？”

“事实证明，不会。因为，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别人爱上的存在。真实的莫舞雪的确是太可怕了……”

“……”当时的自己只是用沉默回应着，因为她言语里面的破碎早已清晰的传递到墨言的疼痛神经。

“我会暂时住在雨清家，有她在我这个身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那些需要服用的药，还有定期检查我会好好的配合。只是希望这一切能够尽快的结束。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其他的对我说了吗？”意识到两个人的谈话要结束时，墨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再平常不过的祝福不是吗？却深深的震撼着自己的神经，因为了解那四个字背后的含义，因为清楚的了解着，所以我的世界开始变得一片迷茫。

看着因为掌心的温度而慢慢融化的雪花，墨言不禁的握紧双手，眼底慢慢浮现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她墨玉色的眼眸，淡然的微笑，平静无波的言语，墨言痛的闭上眼睛，但是眼角的一滴泪顺着脸颊坠落在一片雪色之中，合着雪融化消失。

雪花坠落的时候本身是没有声音的但是却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却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

“画展明天会在sea－shine的专卖店里面举行。”身后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但是墨言却没有回头，低垂的发帘掩盖住他忧伤失控的双眼。

“那些画，她的那些画总是透着张扬的血色却又隐隐的传递着沉静的内敛。一直被你们的父亲视若珍宝，明天是他的祭日我希望……”

“扮演着伟大的妻子角色吗？在你离开后的15年，在我的父亲抑郁而终的1年后吗？你不觉的有些迟了吗？”嘲讽的气息溢在周边的空气里面，墨言的嘴角向上拉扯着。向上摊开的左手动作依旧，承接着纷落的雪花。

直到现在，墨言才深深的体会到误雪的话，对于抛弃，不论是怎样的理由都改变不了它的结果。

“言，还在恨着妈妈吗？我真的不是想要丢下你们……只是，我再待在你父亲的身边一定会崩溃的。我无意去扮演一个毫无知觉或是伟大至极的妻子，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

“你指的是什么，父亲的移情别恋吗？”墨言感到手心的雪慢慢的融化渐渐的结冰，那冰冷刺骨的温度直接传到心脏。这样，应该很好吧，正适合这个飘雪的冬季。

“你？”言母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算计的气息，他这个儿子对于感情自小就异常的敏感所以她现在每次开口都尽量避免会泄露对自己不利的讯息，只是不知道对于过去的那些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那是他的选择，不是吗？我没有办法在一个不爱我的人身边扮演一个摆设，如果我的离开可以使得你的父亲得到他想要的幸福，我也……，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以前自己是如何的依赖信任但是现在在她的身上墨言找不到一丝温暖安心的气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如此的脆弱不堪，而时间却充当着一个残忍的角色慢慢的冲刷着它的痕迹直至留下满纸的苍白。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的自己是怎样带着墨然在那个阴冷的家族夹缝中挣扎求存的，他也永远无法忘记在每一个被寂寞凄凉掩盖的夜晚，他用一个又一个空洞的微笑填补着自己的苦涩悲哀。逐渐的那些灰暗的生活经历和环境让自己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

漫天飞舞的雪花，铺天盖地的白色，这样一个苍白无力的世界到底你是在为谁祭奠？

误雪头斜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面，没有任何言语。过长的发丝遮盖着她的半个脸颊，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雨清只是倚靠在厨房门边，与误雪一样看着跌落在玻璃窗上面的雪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