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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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飞云苑的书房内依然亮着灯,云飞手捧一本书,安静地坐于书桌边,眉心时而舒展,时而拧紧。

咯噔一声,一丝轻微的响动从门口传了过来,云飞嘴角一弯,逸出一丝浅笑,站起身来,轻手轻脚打开窗户,跃出屋外。

静谧的夜空,月华如水般流于阶前。一个小小的人儿抱着枕头窝在屋门外,菱唇微嘟,琼鼻俏丽,肤如凝脂,长翘的睫毛密密地合着,整个人如猫咪般慵懒,如婴儿沉睡般恬静。

云飞摇摇头,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走入书房内,把她置于书房唯一的软榻上,她轻轻哼了一声,翻个身,沉然睡去。

云飞轻轻顺着她的黑发,出神地看着蛮儿,自那日,他说出了中毒的事情,这丫头就彻底变了,白天,安安静静默写医书,配置草药,苦心专研,半夜就会偷偷潜到云飞门前,不知道是怕他随时毒发,还是有其它原因,但结果往往是没过多久就见周公去了。

云飞俯下身来,在蛮儿脸上印上浅浅一吻,眼神越发迷离,死,他真得不怕,只是,他还有很多未了之事,他放不下很多人,想到蛮儿会老死于那不见人的谷内,他就觉得心痛,能帮蛮儿度过难关的,就只有南宫牧野,他高超的医术和对蛮儿的情义,都令自己放心,南宫牧野定会好好待蛮儿,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度过。只是,前线传来的消息,却不容云飞乐观,楚国国内朝臣内讧,丞相张浦为了扶植四世子欧阳煜辉,处处和太子唱反调,带兵御敌的将军魏兰,又是太子**,张浦想方设法安排自己的心腹于谦做了副将,因此,楚军军心涣散,纳兰博的军队却上下一心,势如破竹,楚军节节败退,现已失了卫州,退于衡阳,南宫牧野正和太子欧阳煜离在衡阳督战,生死也是未知。

楚云飞眸光突然变得深邃,他在等待,等待南宫牧野来找他,这一天怕是不远了,只是蛮儿那处处透着古怪的行径,又让他很迷惑,无尘和南宫牧野都算是蛮儿的师父,她定然对此毒也是很了解的吧,会不会是自己捱不了几天了。

他叹了口气,不愿意多想下去,除去外衣,在蛮儿身边躺了下来。由于软榻狭窄,云飞只能把蛮儿紧紧揽入自己的怀中,蛮儿依然是浅浅地哼一声,整个小脸就窝了进来,云飞苦笑一声,将死之人也有多多好处呢,蛮儿不再闹着离开,母亲不再迫着自己的婚事,慕裳不再自怜自艾,云天也不再怨恨自己,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不死即可。对于慕裳,他自知亏欠很多,但他只能如此,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想过儿女情长的事情,一心只想着光复家业,报仇雪恨。慕裳是那么好的女孩儿,美丽,善良,聪慧,他自小就认定了她将是自己妻子的事实,只是,感情就是那么奇妙的东西,蛮儿就那样浓墨重彩地登场了,初时,自己只是想教训她,而后又防备着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的影子总在自己眼前晃动,自己竟是那样思念着她,也许,就是在自己对蛮儿萌生爱意开始,才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对慕裳的感情,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会疼惜她,照顾她,可是可以没有她。这是慕裳的悲哀,却也是自己的悲哀,因为,即使自己没有中毒,自己和蛮儿也是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蛮儿身上的那三个预言,如千山万水般横亘在他们中间,还好,自己就要死了,不用辜负慕裳,也不会祸害到蛮儿,这是最好的结果吧!也许,明天将不会睁开眼睛,那么暗夜中抱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入睡,也不算太放纵自己吧。

一行清泪顺着云飞的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了蛮儿玉白的小手上,她微微一动,却继续沉睡着,

夜已深沉,平稳的呼吸声自头顶传来,一双黑亮的眼眸缓缓睁开,如幽昙在静夜中慢慢舒展,蛮儿把脸更贴近云飞的胸膛,沉稳的心跳声让她感到安心,傻啊!云飞哥哥,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蛮儿,不会沉睡如小猪了,她知道他抱她进屋,更知道天要亮未亮时,云飞哥哥会把她送回自己的屋子,每每他那么沉醉的凝视着自己,蛮儿觉得自己都要装不下去了,可她必须坚持。只有等他睡去,她才敢睁开眼眸,才敢用自己的手背去感觉他手心中的粗糙。

暗夜浮香是由八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和一种毒蛊混合而成,那奇异的蛊虫就养在黑崖一个隐蔽的山洞内,只有两只,南宫牧野竟然会用这个对付云飞哥哥,一定是极恨他吧。那八种药粉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毒蛊却只需要肢体轻轻接触就可以植入人的身体,所以,这种毒简直就是防不胜防,但有一点,九种成份少了其中一样,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气体,如果,那天云飞哥哥能接到她的信函,就不会中这种毒了吧。

师父虽然把毒归引丹田,可是,云飞哥哥却不能有太大的感情波动,情动则虫动,这种波动会让他在半夜发狂,失去理智,而且每发作一次,毒蛊将上移心腹一寸,他就接近死亡一步。那日,定是自己激怒了云飞哥哥,所以,他才于子夜时分跑了出去,而不自知,如果,他知道那么残忍杀死自己手下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会做何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可能随时杀死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如果,他发病期间,杀死自己的亲人,那他会如何的痛苦?因此,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只能这样守着他,看着他,而且,最近,她发现,暗夜浮香的毒并非不解,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太难凑到一处,替他解毒之人又会有巨大的危险,所以,才为不解,还有几个环节,她需要弄清楚,然后,她就可以救云飞哥哥了,无论结果如何,她总要试一试,她既不能看着云飞哥哥死,更不能忍受他变成了一个杀死的魔鬼,他是那样谪仙般的人儿,如太阳般,让人仰视,怎么能忍受跌落谷底的痛楚。

自己的存在,也许本身就是个错误,让父母经受了怎样的苦难,他们才弃自己于不管;闲云野鹤般的南宫牧野,竟也因为自己而动用尘封二十几年的暗夜浮香;云飞哥哥更是为了自己,辜负了那么多人。如果,能解除云飞哥哥的毒,又能保全自己,那么她要还他们所有人安静,静静躲在一处,过自己想过的另一种生活,也许,这也是妄想……

天空已经泛白,云飞哥哥该醒了吧!蛮儿慢慢阖上了眼睑,敛去了脸上的任何表情,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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