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微的闷哼声都没了，小鬼停了下来，俯身探一下慕裳的鼻息。

“人犯昏厥过去了。”小鬼不自觉地舒口气，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这么漂亮的女人也打。

红衣罗刹皱了皱眉头，这些有钱人家的娇小姐可真没用，不到三十鞭就过去了。

“凉水泼醒了，再问。”红衣罗刹手指轻敲桌面，冷冷地命令道。

血已经染红了慕裳白色的罗衣，泼墨般的黑发凌乱地披散在慕裳头上，发稍拖于冰冷的地面，和在汗水、血水和泥土中，形成了无数怪异的形状。慕裳的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眉心仍然紧紧蹙着，即使在那无意识的世界里，她也是感到痛得吧！

哗啦！一盆凉水无情地泼在慕裳的脸上，把慕裳从混沌的世界中拉了回来，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接着如蝉翼般的睫毛一阵阵颤动着，眼睛却还是死死地闭着，不要醒来，不要醒来，让我休息一会儿，只再休息一会儿，慕裳心里哀求着，但来自后背那灼烈般的痛撕裂着她的灵魂，即使再不愿意，她还是醒了过来。

“还不说么？”红衣罗刹踱到了慕裳身边，精致的小皮靴踢上了慕裳的后背，想装死充愣，在我罗刹女这里，行不通。

啊！慕裳又一次尖叫，喑哑破碎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害云飞哥哥？慕裳挣扎着抬起头来，恶恨恨地瞪向那个魔鬼，咬牙喊道：“不。”

其实，她知道的本不多，但她却不愿说“不知道”，只想说“不”。这个字可以把她和云飞哥哥紧紧联系起来。不是云飞哥哥没有和她讲过，而是她不愿意说。唇边浮上一个颤抖的笑，虚弱，但美丽。

“好，你厉害。”红衣罗刹气急败坏地吼道，那黑棕的眸子内杀气氤氲，在红衣罗刹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硬骨头，只有活人和死人两种。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灯光下，发着惨白的光芒。

红衣罗刹手持匕首，慢慢俯下身来，那冰冷的匕首一点点一点点划过慕裳细腻的脸，冰寒入骨，寒气逼人，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慕裳耳边扬起：“我这就划花你这张漂亮脸蛋，看你的楚云飞还要不要你。”

慕裳的眼眸大大地瞪着，满满的恐惧好似可以随时溢出，魔鬼，这是一个魔鬼，以折磨别人为乐趣的魔鬼，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哪知道这两个字已经艰难地吐出了口“魔鬼！”

魔鬼！那就让你试一试魔鬼之剑，红衣罗刹冷冷地看着慕裳。

一道寒光闪过，霍然划向慕裳的脸。

慕裳的脑袋嗡地一声，意识又一次慢慢地迷失，不同的是，这一次完全来自惊吓。

叮当，一块石子从门外飞来，匕首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是谁让你动用私刑？”一个冷冽的声音自寒夜中响起，那摄人的威严让人不敢反抗。

“主人，奴婢是为了……”一道寒光射来，红衣罗刹瞬间噤声，乖乖站立一旁，吃人的老虎变成了温顺的猫咪。

朦胧间，慕裳好似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脸，俯身看着自己，那眸光里似含着一丝丝怜惜，但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因为，灵魂又一次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成功地解脱了。

“慕裳，慕裳，”那么温柔，那么好听，那是娘亲的声音。

“我在这里。”慕裳想大声地喊出来，可是喉咙就如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娘亲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她找不到自己，所以离开了吧。

一个恍惚的影子正慢慢向黑暗中走去。

“娘亲，不要走，不要留下慕裳一个人。”慕裳说不出来，泪水却使劲地流了出来。

娘亲走得那一年，慕裳只有七岁。娘亲躺在床上，那么慈爱地看着自己，美丽的眼睛中氤氲着蒙蒙泪光，她是舍不下自己吧，但她没有掉眼泪，一滴都没掉，只那样看着自己，因为，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娘亲，你等等我！我要跟着你去，只有在娘亲身边，慕裳才不会那么痛啊！

慕裳似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向那一团黑暗中跑去，那里有疼自己，爱自己的娘亲啊！

“慕裳，慕裳……。”云飞哥哥在后边叫着，慕裳停了下来，那是她的云飞哥哥啊！

娘亲死得时候，是云飞哥哥，云飞哥哥搂着自己，他那坚定的神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说：“您放心吧，慕裳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会一辈子爱她，照顾她。”

一辈子？妹妹怎么能照顾一辈子呢！只有做了云飞哥哥的妻子，那才是一生一世的相守啊！

妻子？是啊！她还没有和云飞哥哥成亲呢！只要过了十六岁，她就可以成为云飞哥哥的妻子了，怎么能跟着娘亲去呢。

“云飞哥哥。”慕裳转过身来，向那一线光明奔去。

灵魂又一次回到了那破败的身体，那疼痛一次袭来，却似没有先前那么痛了，慕裳皱了皱眉，想睁开眼睛，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睁不开。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三天了，她怎么还没醒过来？”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又伤得那么厉害，还受了惊吓，能把这条命捡回来，已经算是万幸。”另一个声音道

“会不会有什么事？”

“大夫一拨一拨来过了，都说没事，休息几天就好。”

短暂的静默。慕裳感到有人把温湿的毛巾放在自己的额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红罗已经断了一个手指，你就放过她吧。”

“哼！她要为她的自做主张付出代价。”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很硬。

那冷冷的气息，让慕裳透不过气来，好累，她又一次失去了意识，这一次，是睡着了。

等慕裳再一次醒来，四周一片寂静，她慢慢睁开眼睛，入目处，是白纱的帐子，一道阳光斜斜地射了进来，照在帐子上，整个世界似乎都暖了起来。

慕裳尝试着动了下手，竟然不是很困难，纤白的手举到自己的眼前，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醒了。”是那个梦中听了无数次，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慕裳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个男子正坐在她的床边，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黑眸却闪闪发亮，满含着欣喜和爱怜，暖暖地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