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无趣！无趣！无聊！蛮儿坐在池塘边，晃动着雪白皓足。懒洋洋地丢着小石头。

是挺无聊啊！云天前几天出门办事了。白羽楼啊！鲤鱼帮啊！小偷啊！都石沉海底，也不来生事，也没有消息，就连来龙去脉自己都没弄清楚。想问问楚云飞吧，他不是不在家，就是对着一堆文件，帐目，“嗯嗯！啊啊！”面无波澜地应付她。想上街逛逛吧，无论走哪条路线，选哪个时间，都会被人轻松抓回。

“看来，我是被楚云飞软禁了。”蛮儿心道，想到自己的梦想和无情现实的差距，蛮儿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啊……！”

“小小姐！”

蛮儿回头一看，碧玉正自捂着耳朵，哀怨地看着自己。心里更是老大不愿意，看吧，连碧玉姐姐都不给自己好脸色，连称呼也从简，从“蛮儿小姐”直接变“小小姐”啦。她哪知道，本来碧玉兴冲冲走来的，被她一嗓子吓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到池塘里。

看蛮儿气嘟嘟的样子，碧玉忍俊不禁，含笑上前道：“大少爷让你过去呢！”

嗯？还有这事！蛮儿脸上多云转晴，跳了起来，喜滋滋问道：”；云飞哥哥呢？“；

“前厅，不过，你要换了衣服再去。”碧玉拉了蛮儿的手道

“不换，不换。”蛮儿挣脱了碧玉的掌握，光着脚丫，沿着长廊向外跑去，啪啦啪啦的响声欢快地回荡着，碧玉拿着她的绣花小鞋，小跑着跟来。

初秋，蓝天高远，宁静。前厅的院内依然郁郁葱葱，红，白，黄三色波斯菊散落在一片深绿中，羞涩地绽开秀美的花瓣，前厅门口，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半依着朱红的柱子，深如幽谭的双眸注视着不可知的远方，眼光悠远而寂寞……，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飞转过头来，眸中一片冰寒，看着那个美丽可爱的孩子，张臂向他奔来，不自觉的眼中有了一丝暖意。

“云飞哥哥”蛮儿甜软地叫着，一下子扑到了云飞怀里，抬起秀丽的笑脸，讨好地问道：“找我干吗？”，双眸如星星般闪亮。

云飞轻轻叹口气，用手抚上的蛮儿的秀发，道：“带你出去逛逛。”声音中竟有一丝难得的宠溺。

碧玉抬腿进来，拿着那双绣鞋儿呆在那里。略一定神，镇定地走了过去，弯下腰来，拿住一只莹白的小脚，用丝帕轻轻怕掉上边的灰，然后依次套上白色的罗袜和粉色的鞋子，动作连贯，娴熟，两只鞋子都穿好了，她弯腰退了下去，她脸上的担忧又有谁能看到……

蛮儿犹如逃出了囚笼的鸟儿，欢乐的笑声播洒了一路，娇巧的身姿如蝴蝶般在云飞身周飞舞，不时的，小手攀上云飞的手臂，唧唧喳喳，说东道西。

“云飞哥哥，你看，你看，那棵树上有片红色的叶子”

“那边有两只兔子，好肥哦！”

在蛮儿的一路唧歪中，他们很快到了夏依的市集，夏依集市，热闹非凡，街道两旁饭馆酒肆，当铺粮店争相林立，一派繁荣景象。而街上卖小玩意的的，卖小吃的，杂耍卖艺的……，应该尽有。

蛮儿两眼放光，很快挣脱了云飞，奔向了各个小摊，这也要，那也要，云飞看着她那么快乐满足，心里竟也有一丝丝满足，但脸上却淡淡没有表情，只默默跟在蛮儿后边付帐。

蛮儿左手抓了糖葫芦，右手抓着棉花糖和小糖人。脖子上挂了珍珠项链，腰上别了小香包，还一个劲儿往一个卖酥糖的摊子里挤。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隐在一个书画摊后边，云飞的双目变得犀利，嘴角上勾，一丝冷笑从唇边逸出，然后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

当蛮儿从人群中挤出来后，被云飞强拉着向镇外走去。

蛮儿满嘴糖葫芦，不满地问道：”；那个……云飞哥哥……我们……去哪呢？“；

“听雨楼。”

蛮儿呆掉，一口糖葫芦几乎把她噎住了。

“去那干吗？”

“坐坐。”

啊！蛮儿无语，默默跟在云飞身边，似乎糖葫芦都没了滋味。

云飞脸上浮上一丝浅笑，一手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过来，一手牵起那只温软的小手，问道：“你一直都和师父在山上么？”蛮儿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云飞，片刻才回道：“不是啊！我三岁才上山的。”

云飞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又问：“那你爹娘呢？他们为什么送你上山？”

蛮儿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满不在乎道：“我都不记得他们了，只记得我娘亲哭啊哭，什么模样没印象了。”

云飞停了片刻，才又问：“在山上，只有你师父和那个张爷爷么？”

蛮儿脸上一片阳光，满脸沉醉道：“不会啊！我还有大师兄，二师兄，小桌子，小凳子，小锄头，小扫把，福伯，”说罢，噗嗤一乐，那些名字都是自己的杰作呢。

云飞今天似乎特别话多，又问道：“你怎么认识桃三娘的？”

蛮儿苦着脸回道：“我看那边热闹，就去玩玩，桃三娘就把我留那了。”

云飞摇头笑笑，不用问，都知道。桃三娘留她干吗。

“那个绿儿怎么样？”

蛮儿绕有兴趣地看着云飞，云飞哥哥不会那么地没眼光吧，绿儿可是外表光鲜，内里垃圾的人儿啊，很快蛮儿添油加醋道：“嗯，怎么说呢，自以为是，仗势欺人，心如蛇蝎，……。”蛮儿扳着手指头，一一道来。很快就到了听雨楼。

听雨楼上只有寥寥几个客人，看到云飞和蛮儿这一对嬖人，个个惊艳不已，接着是一阵窃窃私语，几个人瞪大眼睛看着蛮儿，然后都一脸惊怕地结帐走了。

两人也不在意，自点了酒菜和点心来，边吃边聊。

“云飞哥哥，你给我讲讲江湖上的故事吧，”

云飞拿起酒杯看看，眼神莫测高深，幽幽回道：“你并没有割任何人的舌头，可所有人都认为是，这就是江湖。”

蛮儿侧头想想，恍然大悟道：“；那你的意思是，江湖就是尔虞我诈，混淆是非喽。”；

云飞点点头，赞赏地拍拍蛮儿的肩膀，脸上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一会儿功夫，点心就摆上了满满一桌子，蛮儿笑的眉眼弯弯，顺手拈了一块云片糕丢在嘴里。满嘴食物，还不忘罗嗦道：“；可是，那个云飞哥哥，我还是喜欢听江湖故事，我师兄们经常给我讲的。”

云飞问道：“你两个师兄经常给你讲故事么？”

蛮儿点点头：“他们要不给我讲，我就会给他们颜色看，比如……”蛮儿兴高采烈讲起了她在山上的事情，无非是怎么捉弄师兄，怎么练功，怎么被师父骂。只见她神采飞扬，妙语连珠，讲到精彩处更是眉飞色舞。

云飞微笑听着。慢慢饮着酒，竟然觉得有点眩晕，不知道是酒醉了人，还是蛮儿的故事醉了人……。一个时辰悄然过去了。

只听得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云飞回眸，竟然是桃三娘。桃三娘柳腰轻扭，手摇团扇，笑盈盈走了过来，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蛮儿正说的兴起，被她打断自是不太高兴，嘟着小嘴，扭头看向窗外。云飞淡淡和三娘打了招呼。

桃三娘看看蛮儿，笑道：“云儿妹妹，我好好的听雨楼被你一闹，现在都没什么生意可做啦，我都没生你的气，你怎么倒不理我了。”

蛮儿脸上堆起了虚假的笑颜，白皙的小手轻轻敲着桌面，懒懒道：“唉！当日，是三娘求我献艺的，怎么这会子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虽然年纪小，也知道三娘当日对我有多好心。”

三娘也不生气，以扇掩面，嗤嗤笑道：“云儿姑娘小小年纪，这嘴上功夫可是了得。”。

蛮儿把桌上酒杯啪地一翻，倒扣在桌上，冷冷道：“我手上功夫也不差，你要不要试一试？”

桃三娘不亏是场面上的人，脸色略变，但笑容还是满面，语气却冷淡了很多，道：“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惹得起。”转脸对云飞道：“楚盟主，你来我这儿，不是为了喝酒聊天吧？”

云飞闲闲道：“蛮儿在我那气闷的紧，带她出来透透气。哪知道您这儿这么冷清。”

三娘娇笑道：“就是一个客人，我们也会竭诚招待，何况是楚盟主您呢，盟主希望听谁的曲子？”

云飞略做沉思，双眸看向远处，淡淡问道：“你们这最红的姑娘是……。？”

那桃三娘摇动的团扇停了下来，面上笑容不在，试探问到：“盟主，是说；绿儿？”

云飞转眸看向三娘，点头道：“就她吧。”

蛮儿满脸不高兴，想说什么，云飞轻轻碰一下她的手，她只能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桃三娘面露难色，道：“绿儿，最近很少出来……想请她怕是很难。能不能换个别人？”

云飞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恐怕再难的事，在三娘这里也还容易。”

桃三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咬牙道：“既然盟主这么相信三娘，我这就舍了这张老脸去请她。”说完，扭脸走入内室。

蛮儿白了云飞一眼，气呼呼道：“云飞哥哥，你是带我来散心呢，还是存心想气死我？”

云飞对蛮儿眨眨眼睛，拈了一个蜜饯塞在蛮儿嘴里。蛮儿一口咬了一下去，禁不住浮想联翩，只把这蜜饯当成了云飞的手指，狠狠咀嚼。顺便瞟了一眼云飞的双手，只见云飞的手指白皙，修长，异常优雅美丽，哪象练武之人的手，看着不禁呆了。

云飞看蛮儿发呆，只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伸手拍拍蛮儿肩膀。蛮儿醒过神来，脸却已绯红，只低头拼命吃桌上果子。

其实，蛮儿也不傻，这些日子在玉雪山庄，也稍稍了解了云飞的为人，知道他不是那种无所事事陪自己闲逛的人，来这必然是有正经事，也就静下心来，等着看戏。

一会儿功夫，绿儿袅袅婷婷从内堂出来，全然没有了前些日子的丰采，鬓角凌乱，衣衫也似穿的很随意，神情更是寂寥，并且满脸倦容。看到云飞，勉强露出一点笑容，福了一福。就开始抚琴唱歌，唱得是《闺怨》，歌声婉转，缠绵悱恻，连不解人事的蛮儿也感觉到那份说不出的闺中寂寞。

一曲既毕，绿儿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起身向云飞微微颔首，就退了下去。

云飞别了三娘，带蛮儿踏出了听雨楼。蛮儿正要说什么，却被云飞一把拉住，悄然藏在了街边的拐角处，用眼神示意蛮儿住口。

一个黑影从听雨楼后门闪出，东张西望四处寻找什么，蛮儿一看，竟是那个绿儿，只见她身着布衣布裙，头上包了一块头巾，打扮成一个买菜的厨娘，拎了个篮子向东北方向而去。

云飞拉了蛮儿偷偷尾随了去，拐过几条街道，穿过一片林子，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绿儿一闪，突然就不见了。

天色已微微转黑，四周一片安静，云飞和蛮儿静静立在路边，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只是他们知道，安静并不代表平静，因为他们嗅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那是浓浓的杀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