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顾政楠骑着自己马力十足的太子座驾,来“江湖老味道”接邱洋。
等会儿,那个在马路中央趴着,搔首弄姿的男人是谁?顾政楠在“江湖老味道”转了一圈后,来到了店门口。
“我干!丫的邱洋找死呢?”顾政楠在看清楚那人确实是邱洋之后,立马跑了过去。
怪不得爷在店里找不到。
“政楠,来了。”邱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嘟起来的嘴。
“可不得来,我要是不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政楠一把将邱洋扶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回到了马路边。
“哈哈......”邱洋歪坐在路边,放肆大笑了好一阵,顾政楠看着如此狼狈的邱洋,不知如何上前安慰,只是一个劲儿的把他从凉湿的草丛中扶起来。
笑声渐渐放低,邱洋表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政楠,我决定走了。”
“你要走?去哪里?”
“香港。”邱洋像泄了气的气球,目光暗淡,声音低哑。
“非走不可吗?”
“我还能继续呆下去吗?”邱洋笑的比哭还难看。
“好了,好了。先不说了,我把你安全送到家是正经事。”
在顾政楠好说歹说的劝说下,邱洋乖乖上了顾政楠的座驾。
“别睡着啊!我这可是摩托,不是轿车,一上路可就顾及不到你。”顾政楠提醒着神志有些模糊的邱洋。
“Noproblem!”邱洋打了个饱嗝,做着OK的手势。
刚刚下过雨,路面湿滑在所难免,再加上蒙蒙的雾气,笼罩在四周,一向喜欢飙车的顾政楠,开得格外小心。
今年这场春雨,蒙蒙的模糊了车行的道路,模糊了前行的视线,却是模糊不了一颗想要沉沦的心。
二十分钟之后,顾政楠驮着如一滩烂泥的邱洋,安全出现在了邱洋家门口。
“洋洋这是怎么了?一身的酒气,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也学大人喝酒啊?”邱洋妈妈从顾政楠手中接过了烂醉如泥的邱洋。
“顾政楠,来,多亏你了。”邱洋爸爸递给了顾政楠一杯热水,“外面下雨了,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谢谢叔叔。”顾政楠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
“诶呦,我大孙子怎么还喝上酒了?瞧瞧,这孩子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了。”邱洋奶奶朝着这边走来,心疼抹了一把邱洋的额头,“瞧这烫的,别没事来个高烧。”
“虽然头部恢复不错,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邱洋爷爷没好气的说。
在邱家一大家子人的簇拥下,顾政楠渐渐淡出了包围圈。
此时,烂醉如泥的邱洋被围在中间,一个劲儿的被推搡着,问东问西的,邱洋只咿咿呀呀的说着一些什么,有人给递解酒的茶水,有人给递干净的毛巾,有人帮着脱外套......真叫一个热闹。
看到这样的场面,顾政楠觉得就像一根极细绵的银针,精准的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看着让他有些刺痛。
顾政楠几乎是夺门而出,丝毫没有理会身后邱洋一家人的不解之意。
邱洋是幸福的,而自己根本没有可比性。
顾政楠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上了太子。“嘟嘟嘟”,油门加大,驶离了青溪苑。
顾政楠与邱洋不一样。
邱洋是在蜜罐中长大的,家里人对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这也就铸就了邱洋张扬和霸道的性格。
人人都必须顺着他的意思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状态。
而顾政楠,则是因为爸爸是警察,常常出行任务,一年65天见不了几面,而妈妈也在自己十一岁时,与爸爸协议离婚,所以对于顾政楠来说,他的强势和叛逆,只是想引起父母的关注,想要多要一些关爱罢了。
一个霸道,一个叛逆。一个蜜罐,一个冷窖。
而顾政楠和邱洋之所以有交集,也是因为一次斗殴,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顾政楠晃悠着手中的钥匙,上了楼梯。
现在的家里一定是连一杯热水,一口热饭都不会有的状况,而顾政楠早已习以为常。
拧开防盗门,顾政楠随手一扔钥匙,便径直走向了冰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罐啤酒,“咕咕咕”的喝了起来。
一罐接着一罐。
童年时期的顾政楠,因为爸爸工作忙,妈妈经常出去打麻将的缘故,可以说在他印象里,自己从父母那里很少得到关爱,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重视,甚至连责骂都不曾有过。
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让顾政楠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以致于后来他性格变得很孤僻,几乎没有什么玩伴。
一直到妈妈提出离婚,顾政楠的性格才算是发生了180度的大逆转。
而离婚后的父母,除了争先恐后的给自己寄生活费外,再无其他。仍旧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就连自己从乖小孩转变成了坏小子,都没有真正得到过重视。
你们何必生下我?玩呢?
几罐啤酒下肚,顾政楠歪坐在了沙发上,瞪着眼睛老大,直直的看着客厅影视墙上,挂着的已经缺了一块的全家福。
不,残缺的照片,怎么能称之为全家福?应该是半家福才对!
顾政楠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在外地办案的爸爸顾向乾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看到了被妈妈几乎已经搬空的家,和一叠已经打印装订好的离婚协议。
离婚原因,上面只提到两点:
其一,老公常年不着家,自己独守空房多年。
其二,儿子学习不上进,成绩不理想。
顾向乾看过离婚协议后,二话不说,带着顾政楠连夜赶往了妈妈的新住址。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开口就道,“你们找谁啊?”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态势。
“海平,谁啊?”于惠芬身穿围裙,探出了半个身子,在看到顾向乾和儿子后,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随即走到门口,嫌弃道,“顾向乾,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把儿子带过来?”
王海平一听是顾向乾,是于惠芬前夫,脸色霎时拉了下来,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不过见顾向乾人高马大,身板结实,自己空手赤拳肯定打不过,就断了念想。
“妈妈,咱们回家吧,跟我和爸爸回家吧。”十一岁的顾政楠哭成了泪人,上前拉扯着妈妈的衣角。
“于惠芬,我还没同意离婚呢?你就和别的男人过上小日子了?”顾向乾的脸色更是难看,这可是大大一顶带色的帽子,不偏不倚戴在了自己头上。
于惠芬却是理直气壮,“顾向乾,这个家走到今天这一步,责任全在于你,当个公安局小队长了不起啊?公家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当牛做马,一年65天,天天不着家,有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了,比我给你打电话管用多了,你应该给公安去当老公,不是给我当老公,这些年,家里你管过什么?里里外外不全我照应?今天我还把话撂这,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咱俩也算是好聚好散。”
“你连儿子都不要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狠心的妈妈。”
“不是我不要,不是还有你这个当爹的管嘛!况且现在我有身孕了,妊娠反应厉害,哪里能顾得上他呀。”
“于惠芬,你!”
顾向乾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拽于惠芬,王海平见状,赶忙拿起门旁边的铁棍,向顾向乾手臂撂去。
情急之下,顾政楠冲了上去,死命咬住了王海平的右手。
“咚隆”铁棍应声倒地,与此同时,随着“啪”是一声,顾政楠脸上留下了王海平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扇的极其响亮。
一场会晤,不欢而散。
狼狈的顾向乾拖着顾政楠,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至此,这一段不光彩的家务事,再不被父子俩提起。
后来,也就是因为妈妈与爸爸离婚协议上,提到了顾政楠学习不上进,成绩不理想的原因,致使顾政楠开始发奋读书,成为了一名成绩优异,而纪律懒散的问题少年。
而爸爸离婚后,却是丝毫未改变,仍旧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不同的是,在短短几年之间,爸爸从当初一个小队长,成为了现在的公安局局长。
顾政楠在回忆中,来回飘荡,找不到心灵的出路。
因为处处都是死路。
“我干!”顾政楠睁开眸子,猛然坐起,使劲儿敲着脑袋。
因为有那么一刻,顾政楠一个晃神,脑海中居然出现了童琳的画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