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探照灯一直护送或是说监视到上了车。我无功而返,却不知道能返向何处。我猛地刹了车,抓上手机不抱任何希望地给周森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还没被烧死,就给我出来。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周森的名字就跳跃在了我的手机上。
“你王八蛋。”我破口大骂。
“毕心沁,你在哪?”周森的嗓音和我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在你的工厂附近,别问我哪个厂房,我前前后后到过七八间了,第几字厂房我早分不清了。”我咬着牙重复短信的内容,“我正打算去医院碰碰运气,看看烧伤的病人中有没有一个姓周名森的王八蛋。”
“我没有受伤,我好好的。”周森并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我一下子便哽咽了。原来我找了这么久,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告诉我周森好好的,毫发无伤。他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其余的,可忽略不计。我并不是贪心的人。
“毕心沁,我现在说的每句话你都给我记住。你是一个人吗?记不记得高速路收费站那里有一间‘佳园旅馆’?你去那里,报我的名字,他们会给你最好的房间。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上天入地他们也会给你弄来。开车要小心,路边有人拦车也不要停,乡下人虽然纯朴,但也有害群之马。你……哎……”周森的一声叹息,斩断了那叫我如痴如醉的喋喋不休。
“我想见你。”才一下子,我的贪念倾巢而出。
“为什么想见我?现在我还是妄自尊大的有钱人,还是你……朋友的朋友。”
我啪的按了一下喇叭:“至少和我说些什么,遮遮掩掩算什么英雄好汉。”
周森干脆地:“公司有麻烦了,我……有麻烦了,惹上了官司。”
而后,关于这麻烦二字,周森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再问。官司,想必是非同小可的,如此藏头藏尾的阵仗,像是一发不可收拾前的酝酿。我自知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再问无用。我收拾起我的贪念,不想给他雪上加霜。
我没有入住“佳园旅馆”,而是连夜返回了北京。不过,在返京之前,我又去了一次周森的院落。
我事先活动了手腕和脚腕,又做了几个蹲起,然后一举徒手翻过了那栋矮砖墙。那日,就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镇,周森对我俯下头来,将我吻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他高高在上地坐在躺椅上,而我,在狭小的马扎上竭力保持着平衡。然后,我失去了平衡,我们一并摔倒在地,而吻却没有中止片刻。
是的,马扎。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情景。我看到那只狭小的马扎,依然原封未动的倾倒在地。我的左右两边井井有条地种着玉米和油菜,农具清一色立在墙边,红砖的走道上,是常被打扫过的洁净,只有道边的那只马扎,格格不入地倒在那里,像是……被保护起来的现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