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癌症患者基金会计划举办一次义卖,仅仅才是筹备阶段,我和周森这次头一回结伴露面,而周森不出我们意料地,被婉转地谢绝了。
之所以说不出我们意料,是因为六年前安家家纺染色剂致癌一案,又被人重新炒了冷饭。许诺联合了刑海澜,放出些无凭无证的消息,无奈,总有太多人冷饭也吃得津津有味,不求甚解人云亦云,便又将周森推上了风口浪尖儿。
基金会婉转的谢绝大体可以归纳为两个字:避嫌。
周森到底还是逼出了许诺的这第一步。
单喜喜和庄盛大婚那天,我微醺着倚着周森走出那条石板路,手里仍油乎乎地捧着那颗麻团,嘻嘻地说拿它如何是好呢,用麻团做标本还前无古人呢吧。
而石板路的尽头,人行道的对面,许诺在等候着,手里牵着小执。
我湖绿色的斜肩长裙,由周森墨色的西装映衬着,像是一副旖旎的夜景,精雕细琢地,须天时地利才会这么毫厘不差地。而许诺,她穿了件肤色的合身的针织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躯,她脚下是双平底球鞋,这让我不敢草率行事,因为我逃不出十步,大概就会被她易如反掌地拎住。
至于小执,他穿了灰色的运动套装,裤子肥肥大大的,一只手插在裤兜中,略为瘦削的面庞微微垂着,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该不该感到骄傲,我们这暂时二对二的四人,单论外表的话,无疑是这会儿穿梭的人潮中,最出色的四个。
周森对我交代:“跟着我。”
随后,他穿过人行道,牵上小执的另一只手,没说一个字,便迈开了脚步。
周森连头都没回,他知道,他让我跟上,我就会跟上。
足足过了三个红绿灯,周森才停下。我差点儿都跟得失去信心了。
许诺明明知道我在狼狈地尾随着,可还是装作意外:“你还在?”
我有些喘,脚酸得厉害,打了个晃。
周森暂时松开了小执的手,站到我旁边。
“小执想今天去动物园。”许诺目不斜视地盯着周森。她在有意避开我,倒不是说今天有多加倍地憎恶我,而是不愿在我面前表露她的祈求罢了。她甚至推了一把小执的肩膀,提醒他附和。
可惜,小执没遂她的愿,没吭声。
许诺唱着独角戏:“你有事耽搁了,我想小执不会介意的。这会儿也还来得及,说是一直到月底,动物园每天还有夜市。”
许诺又推了小执一把:“问爸爸好不好?嗯?”
到底,许诺还是个狠角色的。那“爸爸”二字她念得荡气回肠地,而我也真的中了招,就像被针扎了会痛这是明摆着的道理,但真的被扎的那一当下,还是会不自禁地咝咝呼痛。
好在,有周森在:“我走这么急不是想赶什么夜市,那边都是毕心沁的朋友,我不想在那边让谁出丑,让她被议论。”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问我,毕心沁,周森究竟哪里首当其冲地深得你心?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他好看的眉眼和好看的躯干固然叫我沉醉,他的泰然也固然叫我欲罢不能,但那些都太虚无了,真切地,让我一寸寸沦陷的,是他的细致入微,像是细碎的柳絮,顺着呼吸钻进心房,直到满满当当。
周森俯下身,将小执运动衣的拉链拉到最上端,歘的一下,让他不得不抬了头。
“我们按原计划,明天。”周森当小执是平等的,用商议的口吻,且伸出手掌,等着他和他击掌。
小执又是满眼的戾气,和我第一次窥见到他时一模一样。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我,没人给我们介绍,我也不谙和少年相处之道,只好在他面向我时,讪讪地嗨了一声。
小执面向着我,干脆地和周森击掌,随后双手插回裤兜,扭头便走。
许诺色变,但在她有任何其它反应之前,周森抢了先,他倏然握住许诺的一只手腕:“想两败俱伤吗?”
周森没有在吝啬气力,许诺的表情越来越掩饰不住的痛苦,她的精神再强大,肢体上的痛苦也一样是由神经支配。她的手因血液的滞流而呈出绛红色,周森不再加重,维持着。
“我在问你,想两败俱伤吗?”周森逼问她。
“放开,放开我。”许诺在挣扎了。
连我都有些不安了:“周森……”
“别再把小执或是毕心沁拖下水,你大可以继续冲我来,因为你伤害了我,也就等于伤害了他们。许诺,目前你的筹码还有一大把,占尽了优势,所以请你至少还有个做人做事的底限,可以吗?”周森说得慢条斯理,而他越慢,许诺便越颤抖,他又加重了力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别再……找小执……或是她的麻烦,不然我保证,你会伤得更重。”
周森松开了许诺,不过是五指悄然地松开,便还了她自由。
“小执!”许诺对着不远处……声泪俱下。
我和周森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小执就在不远处驻足,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表皮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我们这厢戏落下了帷幕,这回他才埋头钻入了人潮。
许诺从容地揉着手腕:“爸爸对妈妈这么凶,这回你可伤透了他的心了,回去好好向他赔不是吧。”
后来,我们大概像是作鸟兽散。许诺先走了,这样的收尾对她来说差强人意。我催促周森,快去追小执吧,他才那么小,别再迷路了,如今坏人还那么多。周森拥抱了我一下,拍了拍我的背,说他认路的本事比我还好,不会迷路,而且他一向警惕,不会上坏人的当,可这也正是我遗憾的地方,一个谁也不相信的孩子,这样的童年太沉甸甸了。
周森去追小执了。
我手里黏腻腻的,那颗麻团被我攥爆了,豆沙馅儿泛滥着,惨不忍睹。
那天回到家,我接到了赵炽的电话。他劈头盖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喂,我不是未成年少女了,要是早婚早育的话,我孩子都快成年了。”自察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后,我又补充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可以打我手机,手机。”
“我不是非找到你不可,”赵炽越来越没有律师的沉稳了,“我只是要知道你到家了,要知道你平安到家了。”
“又不是兵荒马乱……”话才说了一半,我反应过来,“总不会许诺要对我……”
赵炽打断我:“什么都别问我,在你们这你死我活的争斗里,我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你们谁都没权力问我什么。我为许诺浪费了多少年,我又用多少年才再一次动心,现在我的邻居住着三个单身女人,姿色过人不说,还争相对我暗送秋波,可现在我没那个力气再重新忘了谁,重新敞开心扉了。毕心沁,你既然让我再一次动心了,就对我负责吧,来和我过安稳的日子吧,这样对谁都好。”
“不好,那样对谁都不好。”我没有一丝迟疑,“除非许诺恶有恶报,不然咱们谁都解脱不了。让她放马过来好了。”
“放马过来?”赵炽好生泄气,“可是她从来不明刀明枪,你又有什么办法?”
接着,时隔三日,我还毫发无伤,但安家家纺的陈年旧案倒在许诺的操纵下,被“愚民”翻了案。
周森被基金会拦在了门外,然后悠然地在门外等我。
我进去公事公办,说会为他们争取来一两件崔西塔的物什用作拍卖,另外作为买主,我也会照旧下下大手笔。临了,我还是按捺不住,说清者自清,而避嫌不过是昏庸者的盾牌。
出了门,我一下子抱住周森,心绞痛。
“这是干什么?”周森掐熄了香烟,“同情心又泛滥了?”
我振作,放开他,叉着腰教训道:“我是怕你没了这笔补贴,连地下室都住不起了,偏偏骨气还那么硬,以后真要睡大街吗?”
“不如你收留我,作为交换,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我下巴掉到胸口:“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骗你的。”周森唤醒我,“但接下来句句属实,远香的薰衣草精油目前蒸馏过程中油水分离工序是由人工操作的,这样会导致油水分离不净,所以我们目前主要以粗油的形式低价出口法国,而经法国再加工后,再以高价进口回来。毕心沁,等我突破这个瓶颈,你多少分我一杯羹,我也不至于流落街头的。”
我愁容不展:“说实话我这会儿矛盾极了,想祝你成功,可再一想,等你成功了,我还哪有美人救英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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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名字:但愿爱情明媚如初。某编的意思。。你们的意思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