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怎么打人？”瘦高青年大叫道，折扇怒指许茹香。

许茹香扬起拳头，走到瘦高青年面前。瘦高青年运足劲儿，咬着牙，握紧折扇，就要和许茹香动武。许茹香微微侧身，伸出右脚，勾起脚尖，瘦高青年踢到许茹香的脚上，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瘦高青年慢腾腾的爬起来，愤怒中又带着惊恐，怒喝道：“混账小子你竟敢动手打爷！可知道爷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许茹香双手抱胸，斜睨瘦高青年一眼，对他的身份一点不感兴趣。

“有本事你站这儿别走！别走啊！”瘦高青年一边叫骂，一边往后退，蓦地钻进人群，溜得比泥鳅都快。

胖子中年还在地上杀猪似地嚎叫着，见瘦高青年已溜走，大骂那人不讲义气，自己也一骨碌爬起来，骂骂咧咧的逃走了。

许茹香拍拍手，赶紧去扶起那小姑娘，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小姑娘双肩颤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把衣襟里的银锭子狠狠地扔到地上。许茹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哭别哭，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小姑娘却触电般的跳开，惊恐的盯着许茹香。许茹香愕然，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自己穿着男装，刚才的动作实在是轻薄了。

“对不起，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和你一样！”许茹香眨眨眼，露出女儿姿态。

小姑娘怔怔的盯着她，感觉到许茹香没有恶意，惊恐之感也就淡了。石清小跑过来，捡起地上的银子，生怕被别人捡走了，他把银子塞到小姑娘的手里，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

许茹香捡起地上的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牌子，指了指小姑娘手里的银锭子，问道：“埋葬你爹一两银子够吗？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你拿去吧！”说着，许茹香又拿出一个二两的银锭子放在小姑娘的手心。

小姑娘抽噎着，泪水像断线珠子似地不停的往下掉，抱着那块牌子，哭得格外伤心。许茹香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去，许茹香担心胖子中年和瘦子青年去而复返，也不管小姑娘愿不愿意，就拉着小姑娘转进小巷子里，接连走过好几条街才找了个面摊，三人坐下来歇歇，顺便吃点东西。

许茹香叫了三碗素面，与石清吃了，小姑娘低着头，一动不动，连水都没有喝一口。许茹香把筷子放好，微微叹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时常叹气。“你叫什么名字？”许茹香柔声问。

“小莲。”小姑娘怯生生的回答。

“你家住哪儿？”

“百姓弄四十二号。”

“你住百姓弄？”许茹香惊讶问道。

小莲轻轻点头，石清兴奋叫道：“太好了，我们正准备去百姓弄，还找不着路呢，你带我们去吧？”

小莲再次点头。

小莲的家在百姓弄尽头的拐弯处，她家的大门其实就是两块摇摇欲坠的破木板，旁边都是拆迁的老房子。小莲小心翼翼的推门，怕稍一用力，门就会掉下来。跨门而入，是个长满乱草的小院子，只有两间茅屋，茅草都掉得差不多了。刚走进堂屋，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屋子中央停放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连个棺材都没有，秋老虎还没过去，天气依旧很热，小莲的爹应该在家停放好几天了，一群一群的苍蝇粘在白布上。

“爹——”

小莲大叫一声，就伏在尸体前恸哭起来。

“姐姐……呜呜……”石清抽噎着，不停的用衣袖擦着眼泪，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许茹香轻轻拍着小莲颤抖的背，柔声说道：“好孩子，哭吧，哭过了就好了，千万别憋着。”

许茹香把石清拉到一旁，嘱咐道：“别哭了，去问问哪儿有棺材铺，早点让小莲的爹入土为安。”

“哦。”石清应声道，擦干净眼泪转身出门。

许茹香的眼角也有些湿润，她又问起小莲：“你家还有什么亲戚吗？”亲戚？小莲怔愣，下意识的要点头，又猛地摇头，她没有亲戚，从来都没有！许茹香有些诧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茹香也没再问下去。

半个时辰后，石清终于回来，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那汉子身材高大，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挂到门框，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轰然倒塌，破木板碎裂成好几块。

许茹香从堂屋出来，石清说：“这位是白事铺子里王师傅，棺材有很多种，我没钱付定金，就只能带王师傅过来了。”

许茹香微微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进去看看小莲吧！”

许茹香对王师傅作一个揖，请王师傅进屋。其实这些事情应该是小莲做的，但看她现在的状态，也只能帮她做了。

“小莲，别哭了，你爹的后事还需要你操持。这位是白石铺子的王师傅，死者为大，先去给你爹弄副棺材回来吧！”

小莲木木然站起来，还是不说话。许茹香不禁摇头，只能自己和王师傅谈了。丧事一切从简，但也花了不少钱，光棺材就花了近三两银子，包括抬棺、下葬、灵堂布置等事宜，一共花了六两银子。小莲身上有三两银子，许茹香又出了三两，如此，许茹香身上就只剩五两银子了，就算租得起店铺，也没钱置办货品。

当天夜里，石清就回到潮里弄，准备第二天继续到一品居上工，许茹香则留下来照看小莲，托石清向刘掌柜带假。第三天，小莲的爹就下葬了，许茹香不死心，还是去看了看铺子，最便宜的铺子一个月的租金也要一两八钱银子，而且是押一付三，许茹香不得不放弃开店这个念头，去和小莲告别。小莲听许茹香要走，赶紧收拾了东西要跟她一起走。

许茹香说道：“我也是个穷人，不需要奴婢，你是自由的。”小莲黯然，咬着嘴唇，还是跟着许茹香走。看着刚刚丧父孤苦无依的小莲，许茹香于心不忍，又道：“你跟着我可是会吃苦的，你怕不怕？”

小莲用力摇头，依旧低着头，许茹香无奈道：“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