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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月老远就看到有好几个仆妇站在藕香榭的外面,此刻正朝着她来的方向东张西望,瞧着样子甚是紧张,她自个倒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依旧和从前一般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藕香榭的仆人见真月过来丢下手头上的活巴巴的跑来,“夫人,老爷在里面已经待了好几个时辰了。”
真月点了点头,“好,你们都先下去吧!”
仆人朝着身后一摆手,藕香榭里的闲杂人等都纷纷走了出去。
都已经两个时辰了,他待在藕香榭的时间可是越来越久了。
真月待稳了稳心神,方迈起小碎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推开这扇门了,当手指触碰到门壁的冰冷,她再也没有和从前那般有丝毫的犹豫,手指微微用力门便敞开了。
一直坐在那喝闷酒的左凌天听见门吱呀的声音,很是不悦的抬头道:“不是不让你们进来……”一句话没说话在他看清来人是真月的时候复又垂下头道:“你怎么来这了?”
真月扯了扯嘴角,她怎么会来这里?这还用问吗?若不是他在这里,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从前这里可是她最不喜欢去的地方,若不是左凌天一直坚持着保留了下来,说不定她早就命人拆了这里。可是就算是人去楼空,他对她依旧和从前一般,这多年的心思一直都不曾改变。
真月站在那看着自酌自饮的左凌天,鼓足勇气问:“你……还在想她吗?”
左凌天瞧着杯中的清酒苦涩一笑,他怎么会不想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停止过想她。若是一切还能回到最初让他折寿十年他都心甘情愿。可是就算是他想她又有什么用,他现在连她的人都没见到,说想她只怕更像是一句谎话。
他摇了摇手中的被子,然后在眼泪尚未落下来之前一扬脖将杯里的酒全部喝光。
有些答案就算是他不说她也知道,他一定是非常的想她,若不然的话也不会每天都来这里。
“若是一直都找不到她的话,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找下去吗?”真月问。
左凌天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我……”
真月勉强的笑了笑,“你不用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当年若不是我的缘故,只怕你和她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也想通了,若是找到她能够让你开心的话,那就去找她吧!”
不等左凌天开口,真月又继续说道:“你出去找她的事六儿都已经跟我说了,我觉得既然那孩子说他要去豫州,你不妨去豫州找她,兴许她就在豫州也说不定。小狐狸,但愿这一次你能找到她。”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真月,左凌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真月见左凌天依旧傻坐在那便催促道:“好了,一会喝完就去睡会吧,这样明天才有精神上路。”她说完这话转身便走。
左凌天道:“真月,谢谢你!”
真月在听到左凌天这么说之后稍微停了一会才迈着步子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真月的一番话又或许是左凌天实在迫切的想早点见到南浔,反正天还没亮的时候左凌天便骑上马出发了。
千里寻妻,这一趟但愿势在必得。
沿着豫州的方向一路行去,这一路走来左凌天终于明白当初南浔去边关找他时候的心情了。
到达豫州之后便只能慢慢的问慢慢的找,可是豫州之大只怕他这样找下去只会像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爷,咱们都已经找了这么多天了,若是用这种法子找下去只怕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不如想个别的法子找。”六儿见来到豫州十多天关于南浔的一点进展都没有,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左凌天此时也全没了初来时精神,对于六儿提出的这个提议并未表示出太多的兴趣。这一路走来他什么样的法子都用了,不管是沿着街边问行人还是张贴找人的告示,总之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
六儿见左凌天无精打采的自知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南浔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在豫州这个地方好好的玩一玩。
“爷,前面好像有人围着不如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六儿见前面不远处有好多人凑在一块,自然是好奇心重便央求着左凌天能陪着他一起去看看,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随从,若是左凌天不发话的话,别说前面是有人在围观就是前面有人在发银子,只怕在没有接到左凌天的命令他也不敢去。
左凌天此时正好也无事,他见六儿这么好奇便道:“人也不急于这一时,既然来到这里倒不如好好的玩玩。”
六儿见左凌天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自然是无限殷勤的领着左凌天去前面人多的地方走去。
他们二人刚走进圈外就听有人在那里争吵。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穷小子罢了,赶紧给大爷我磕几个响头,不然的话今天的事咱们没完。”
“我刚才都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银子我都赔了,你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啊!”
身材肥硕的何劲不满意的嚷嚷道:“你以为你赔这么一点就够了,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拿出十两银子来,你休想从这里出去。”
“对,对,休想走!”站在何劲身边的两个爪牙帮衬着何劲叫嚣道。
左忘此时耷拉着肩膀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今天原本是南浔想要去探望南锦雪的,但是正当他们两个准备出门的时候有病人找上门来说要看病,因此南浔便打发左忘带着装有人参的汤水给南锦雪送去。
可是谁知他刚才家里走出来没多久就碰到了何劲这伙人,这伙人不但欺负弱小,他们见左忘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便决定趁机敲诈他一笔。
因此他们故意朝着左忘撞过去,左忘手里提着的装有汤的罐子一个不稳便把汤洒在了何劲的身上。然后这伙人就一直咬着这件事不放,不但让左忘给他赔衣服的钱而且还逼着左忘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磕头。
左忘一心想着要息事宁人因此在何劲说出要他赔钱的时候他很是利索的拿出了银子。
何劲见左忘拿银子的动作这么的顺畅而且丝毫不带一点的犹豫,便猜想眼前的这个人不但是个傻子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个有钱的傻子,因此他们就想着要捉弄他一番。
“我身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再说了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也根本值不了这么多!”左忘再次和解道。
何劲显然不吃左忘这一套,左忘越是对他示弱越是能激发他内心的斗志,因此他吊着眼道:“你怎么知道这衣服值不了这么多,我可告诉你,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的料子可是上乘的云锦布料,这上面的绣工更是给当今圣上做过衣服的,别说这衣服值十两,就是一百两只怕你都没处买去。”
何劲的这番谎话自然把左忘唬的一愣一愣的。
何劲见左忘胆怯又继续说道:“我说这点银子不过是见你可怜罢了,你若是不识抬举的话,那好,这银子我也不要了,你去给我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衣服来。”
“这普天之下怎么可能会找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这不成心为难人吗?”人群中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说出了这句话。
左忘此时的头垂的更低了,今日这事若是对方一直揪着不放的话,一会他若是回去晚了南浔又该责骂他了,也罢,既然如此倒不如听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给他磕几个头息事宁人算了。
站在人群外面的六儿和左凌天自然是把这事情的缘由听的是一清二楚。原本左凌天是不打算管这么一档子闲事的,但是多年一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狗仗人势。
六儿原本是想听听也就算了的,可谁知左凌天在听完这事的始末之后非要往里面挤。
“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六儿小声的对左凌天说道。
此时的左凌天哪里肯听得进去六儿的话,现在的他只要一想到当初南浔去边关找他的时候极有可能会遇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就气的是浑身发抖。
“这位公子刚才说你身上的这件布料是云锦,在下才疏学浅倒瞧着一点都不像。”左凌天在挤进去人群中后对着衣服上有污渍的何劲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左忘见有人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头不免一暖,原本一直紧紧握住的双拳此时也松开了。
被懂行的人拆穿了谎言,何劲一时有些站不住脚,但是他多年行走豫州还没有人敢跟他公然叫板,就是当今的豫州的道台在见到他何劲的时候还要笑脸相迎。如今竟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敢公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的人,这人不是找死吗。
何劲瞥了一眼左凌天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给我叫板,你就不怕我当场废了你!”
人群中有个好心的人见状便开始规劝左凌天道:“你应该是外乡来的吧,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地头蛇你是惹不起的,你还是趁早别管这件事的好。”
“可不就是吗,这逞强也要看对时机,你若是把他给得罪了你以后若是想要在这豫州立足只怕是难上加难了。”有人见左凌天不为之所动便又紧跟着补充道。
何劲见这些人这么说自然是更加的得意。
六儿听到众人的解说也走上前去劝左凌天道:“爷,这事咱们管不了,不如还是走吧!”
左凌天厉声道:“今个这事我还真就管定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反了这天不成。”
何劲手底下的爪牙见左凌天气势如此嚣张,不免有些泄气,但仍旧强装镇定的说道:“我们劝你还是少管这事,你可别忘了天高皇帝远,就是当今圣上来到这豫州也要看何爷的脸色行事。我劝你还是别吃力不讨好了!”
左凌天久经沙场这些人光从面部表情上就可以推断出来他们心中其实也没底气,不然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会是这句。
“那我今天若是非要管这件事呢?你要人家赔你的衣服,而你自己却连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料子都分不清楚,试问你怎么让人家赔,更何况人家已经赔了你不少的银子,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难道你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句话吗?”
何劲在听到左凌天说的这番话之后,面上果然松动了不少,但仍旧死鸭子嘴硬道:“我又不是女人自然对这些衣服的料子不清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不赔我的衣服。”
左凌天嘴角一勾笑着说道:“衣服的钱好像人家早已给你了,你现在一直缠着人家还想再加价不过是看着人家小好欺负罢了!做人不管何时总要给人留个余地,你又怎么能这么保证以后不会有求人家的时候呢?”
何劲此时懒得在于左凌天纠缠下去,他一摆手道:“今天算我倒霉认栽,咱们走!”
围观的人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结束了,颇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眼下他是没在找茬,谁又能保证这以后他不会再这样的呢,哎,走吧走吧!”
一直低着头的左忘见众人纷纷离开,这才抬起头道:“多谢相救!”
左凌天这才转过身子朝左忘看了一眼,刚才他一直在和何劲周旋根本就没有仔细的看身后的这个人,现如今看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左忘和左凌天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之后两人又哈哈大笑。
左凌天道:“人家都说这天下之大若是能遇见就是缘分,没想到咱们两个遇见的次数还真是不少,看来这天下也不大嘛。”
左忘眯着眼睛笑着说:“你们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想着来这里?难道是你们上次要找的人在豫州?”
左凌天点了点头,“她人在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来这里不过是想碰个运气罢了!”
左忘道:“刚才多谢你相救,正好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不如去我家里坐坐吧!”
左凌天和六儿一时也没处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左忘领着左凌天和六儿不到一会便到了一家院落跟前。
“这就是我家了,我和我娘住在这里,我娘是个大夫她人其实很好的,上次的事情……”左忘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随后又继续说道:“上次在马车里不是我不肯跟你说话而是我娘平时管我管的比较严,而且他也不希望我和陌生人走的太近,不过我和你都已经见过这么多次了,你就算不是陌生人了。”
左凌天道:“那打扰了!”
左忘边把他们往院子里领边大声的叫道:“娘,娘!”
正在屋内看药书的南浔将书往桌子上一放,边往外走边答应道:“听见了,听见了,我的耳朵又不聋,你每次都嚷嚷这么大声干什么?”
左忘脸红的挠了挠头皮,“娘,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刚才我在街上碰到何劲这个混蛋还是他们帮我解围的呢!”
南浔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左忘的解释,此时她的目光分明落在了左凌天的身上。
故人相见,四目相对,却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南浔只觉得如鲠在喉,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左忘见南浔如此的反常以为是因为他在没有得到南浔同意的情况下便把人给带回了家惹南浔生气了,所以他一脸歉意的对左凌天说道:“对不起,我娘她……她可能是一时间不习惯家里来这么多的人,您先在这等着我去劝劝我娘。”
左忘说完便跑到屋里去找南浔。
“娘,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您多少也给我留个面子好不好?”左忘恳求的说道。
南浔冷冰冰的说道:“在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把他给我赶出去,否则的话你以后别想在进这个家门。”
左忘一时进退两难。
站在门口的左凌天自然听见了南浔刚才说的这番话。
“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娘说。”左凌天对左忘说道。
左忘一时有些诧异,怎么听这人说话的口气倒是和娘很熟悉的样子,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他娘就是这人要找的人。
虽说是满腹的疑问,但左忘还是乖巧的听从了左凌天的话,他不但出去了而且还很贴心的帮两个人把门给掩上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左凌天走到南浔身后轻声的问道。
南浔低着头将腮边的一滴泪抹掉,“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请回吧!”
六儿见左忘出来而左凌天还在里面便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我家爷呢?”
左忘歪着头道:“人在里面和我娘说话呢,不知道你们来豫州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六儿如实回答道:“是爷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个人,叫南浔。”
左忘笑了笑,“怪不得!”
怪不得南浔在听到左凌天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掐他,怪不得左凌天闯进马车里说要找她的时候,她死活都不肯承认,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都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看着手上的玉镯发呆,却原来都是因为这个人,不过若这个人真的是南浔真心喜欢的人的话,那倒也不错。
六儿道:“什么怪不得?”
左忘招呼六儿道:“没什么,反正他们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不如咱们趁这个机会我带你去那边抓野兔去好不好?”
六儿虽说心里很想去但是把左凌天一个人放在这他又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你就放心的跟我一起去吧,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要说不放心的应该是我好吗?屋里的那个女人可是我娘,我比你还担心呢?”
六儿道:“也对哦!要说不放心也该是你不放心才对。”
“好啦,咱们去抓野兔子去就不妨碍他们两个说话了。”
左凌天傻呆呆的站在那早没了刚才的精明样。
“木头,我……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南浔起身冷冰冰的说道:“我过得好与不好都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请回吧!”
左凌天见南浔说的如此决绝,虽然心有不甘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岔开别的话题道:“门外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吗?瞧着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
南浔知道左凌天现在是没话找话,她抬起头直接盯着左凌天道:“左凌天,如果你来这里是想来看嘲笑我的话,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我这里不欢迎你,请回!”
左凌天此时根本就没有勇气和南浔对视,他别过脸道:“我并不是来瞧你笑话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当年的事情,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是我误会你了,可是当年你为什么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肯给我,若是你早点跟我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话,我们现在也不会……”
南浔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般,没想到他跑来这么远的地方找她就是为了来指责她的不对,当年若不是形势所逼她怎么可能会离开王府。
当年若是他相信她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现在他却怪她不给他一个解释,那他呢,他何曾想过要给她解释,他在她刚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娶了真月格格。若是他心里真的有她的话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倒好他来这里找她竟还好意思指责她的不对。
“左凌天,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凭什么要给你解释。”南浔哭着朝左凌天吼道。
左凌天看着南浔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更加的难受,他来这里找她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气的,都是他嘴太笨了,每次遇到她的时候就是再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惹南浔哭一场。
“对不起,对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