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常喜便着急开口应了下来：“不管小姐要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帮助小姐，哪怕是危及生命又如何？只要能够帮助到小姐帮助到常家，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关系，左右不过一条性命罢了，小姐不必顾虑太多，尽管吩咐就是！”

听到常喜这话，季瑶心口一酸，难道真的到了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地步了吗？

其实她宁可常喜支支吾吾担心这担心那，而不是像此刻这般一口应下，带着死士赴死般的心情吐出这些话。

因为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她们如今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末路，已经再也没有别的选择能够让她们来犹豫，如今已经真的没有任何回头路了，她们只能闭着眼睛继续往前走，无视身边的白骨，无视从天而降的流火，因为一旦停下脚步，等待她们的便是死路。

在这条遍布白骨的路上寻求一线生机，或许在稳坐高台的人眼里看来十分的可笑，可是季瑶知道，一旦让她走出这条死路，她会让所有人都记得，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死路。

“好，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大哥。”季瑶虽然心里思绪万千，情感复杂，可是开口却是冷入骨髓的冷漠，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她并没有任何改变自己的意思。

以前又如何？现在又如何？难道开心一点就能改变整个金陵，改变身边所有人的命运吗？

既然不能，那要这没有分量的开心做什么？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常季扬院子里，浓郁的酒味从房间里面散发出来，季瑶却没有任何的神情，而是轻轻敲门道：“大哥，是我。”

里面很安静，安静地让人怀疑房间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季瑶知道常季扬的脾气，当下轻轻一推朱门，朱门果然在这个时候推开了。

整个外室到处都是瓷瓶碎渣子，季瑶很是小心地绕过这些渣子走入内室，看到的是坐倒在地，靠着墙壁半睁着眼睛的常季扬。

而十几个酒瓶子都围绕在他身边，看上去就像是人生失意，天天醉倒在路边的酒鬼。

季瑶并不急着说话，而是静静地看了常季扬一会，没有任何安慰的语气开口道：“大哥，我今日过来并不是来安慰你的，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也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安慰的理由。真相的确很残酷，可这并不是最后的结果，大哥在这些日子可曾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了，不管大哥是怎么想的，如今都必须清醒过来，振作起来，常家走到今日不能死在这个关口上……”

季瑶说到这里，背转过身，不忍心去看常季扬脆弱又绝望的目光，继续开口道：“解忧不可信，定王不可信，谢家也不可信，整个金陵之中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他们都是站在自己的利益想为自己做事情。我们也不应该例外，大哥更不应该例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是以常家为先。定王的天下是很重要，所以他可以为此不惜用尽所有手段，那么我们对大哥而言就不重要吗？就可以因为定王的天下而被牺牲掉吗？今日，我要告诉大哥，不管是定王也好解忧也好，任何一个对我们常家不利的人，我都会毫无保留地用尽所有手段去报复他们。倘若大哥清醒助我一臂之力，那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倘若大哥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前行之路上多些白骨罢了。”

常季扬颓废的双眼到底是慢慢抬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季瑶的后背，慢慢开口道：“季瑶……”

可是常季扬用尽所有力气却只能吐出这两个字来，他真的觉得无力，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倘若那个时候他就听信了季瑶的劝告，早些了断和解忧之间的感情，今日也不会如此痛苦地沉溺在过往的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大哥不必着急给我答复，我也不需要大哥的答复，大哥只需要问问自己，定王是如何对待大哥的，大哥又是如何对待常家的？大哥好好想想常家如今的景象，我相信大哥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季瑶说着转身就要走，常季扬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什么才算是最好的选择？”

“不会伤害到自己，可以保护到重要的人，就是不错的选择。”季瑶回转过身看着常季扬，常季扬的目光却再次暗淡下去，如果说有这样的选择，那他一定会选择保护解忧……

想到这里，常季扬的神色一变，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更不敢将这个想法吐露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荒谬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心心念念着解忧的安危。

当下，季瑶也从常季扬的目光之中察觉到了什么，见他久久没有言语，于是再次开口问道：“我方才说的是不错的选择，大哥可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什么？”

“接过所有刺过来的刀，将这些刀子用更凌厉的手法还回去，因为这是他们欠我们的。”季瑶说着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常季扬所在的房间。

从一开始，季瑶就没有想过安慰常季扬，她看到过失控的人被骂醒的，迷茫的人被打醒的，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谁会在好话之中清醒过来。

说到底，安慰就是一种让人放松警惕麻痹自我的迷药，它会让人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会让人觉得事情似乎还有挽救的余地，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懈怠、侥幸永远都会伴随着安慰出现，更何况正是大哥自己选择的苦果，那就必须由他自己去消化，伤口好的太快的人记性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有痛到想起来就浑身打颤才不会傻到重蹈覆辙。

季瑶觉得，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从她放下自己所有的心思的时候，这一场诡异的风云之争才算刚刚开始。

因为她要将处在波涛汹涌海面上船只的桅杆都一一折断，风雨来袭，一个都别想逃！

（这里要非常真诚地感谢追书到这里的朋友们，这一段话是后来加上去的，所以并不会增加价格，大家大可放心~~想说的是，这本书再有两个月差不多就要完结了，后续的剧情会加速推进，真的感觉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