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林惊鸿叫四个设计师进来开会，正讲到关键之处，曾皙的电话打进来，她一接听，对方劈头盖脸就说：“你收藏了沈公子？惊鸿，你惨了。”

林惊鸿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

“狭路相逢，沈公子心理素质不错啊，沈总发那么大脾气，他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什么？沈总来了？”林惊鸿憋了一口气，“你怎么事先不跟我通个风啊？”

“谁知道你藏了他儿子。”曾皙的声音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打好腹稿就上来，沈总在办公室等你。”

“等他消了气我再去。”林惊鸿在心里骂了一句，挂线之后急匆匆站起来，嘴上说说罢了，她哪里敢让他老人家等，这顿批是预料之中，早来晚来都要来。

可是，绕是她这样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听完沈祁舒说的话之后仍是狠狠地愣了一下。

“沈总，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坐在他宽敞气派的办公室里，林惊鸿阵脚有点乱，这个命令实在来得太突然，她之前准备好关于沈嘉措的解释，他一句都不听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么？”

林惊鸿心里应了一句不像，然后一颗心沉甸甸地直坠下去。

“我不去。”

沈祁舒抬眼看她，不禁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林惊鸿在自己面前似乎从不曾说过不字，也正因为这样，他愿意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而她也不曾让他失望。

“为什么不去？因为谢端然？”此刻沈祁舒已经收敛了大半火气，只是一张脸还绷着，不肯露出半点好颜色。

林惊鸿沉默了片刻，说：“沈总，对您隐瞒嘉措的事是我的不对，我向您道歉，但是这个惩罚我不接受，您换一个。”

“你没得选择，我心意已决。”沈祁舒点燃一根烟，猛抽了几口，“我不管你以前跟他有什么恩怨，现在他为瑞阳做事，就是自己人，老程那些人没那么容易对付，他单枪匹马的，再神勇也难免腹背受敌，你去帮他，我相信你的能力。”

林惊鸿心知无法挽回，又不甘心地问：“沈总，这是您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有什么区别？”沈祁舒反问，很快接着说，“之前他跟我要过人，我本来想让小曾过去，现在看来把你下放就对了，你是明知故犯不能轻饶。从另一个角度看，你也是合适人选，谢端然手腕很高明，也很自负，有些事明明可以很简单解决，他就不屑去做，小曾跟他一个类型，太讲究华而不实的东西，不愿意跟对手撕破脸，交锋的时候把风度放在首位，这样只会缚住自己的手脚，她做事也没你狠。”

闻言之下，林惊鸿脸上刚刚伪装出来的平静几乎要挂不住，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那，我现在回部门交代一下。”

沈祁舒点了点头，“只是暂时的，快则三四个月，慢则一年半载，我就让你回来。”

“沈总，我多嘴问一句，我走之后设计部谁来坐阵？”其实林惊鸿心中已隐约猜到，只是不亲耳听见就死不了心。

“由Tia代管。”

这下，林惊鸿瞑目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在门口遇见匆匆赶来的沈嘉措，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快步往屋里走。

林惊鸿被他来势汹汹的架势怔住，居然忘了挣扎。

“我说过，是我自己要求进公司的，这事跟惊鸿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停她的职？”沈嘉措无所畏惧地看着父亲。

林惊鸿心中诧异，但随即想到沈祁舒的作风，也就见怪不怪了，大概老总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给公司内部发了邮件通知。

在他面前，她不过是名小卒，绝谈不上先斩后奏。

沈祁舒皱了下眉，冷冷地说：“你连敲门都不会么？你出国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我说过让你回来了么？去加拿大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不想见到你，给我出去！”

“嘉措，我们出去说吧。”林惊鸿小声劝他，却发觉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嘉措……”

“我对你食言是我的错，请你不要迁怒别人。”沈嘉措攥紧了手心，又松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到他眼皮底下，“这是我的辞职信，今天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公司，你大可以放心。”

“你明天就回加拿大，我给你订机票。”沈祁舒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不容质疑。

“不，我不回去。”沈嘉措大声抗议，“我是个成年人，你不能摆布我。”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今后休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沈嘉措呆了一呆，轻微地勾了勾唇角，“抱歉，自从你用一张机票打发我去加拿大，你每月汇来的生活费，还有手术费、医药费全都原封不动在妈妈那里放着，我没有用过一毛钱。”

林惊鸿有些震惊，她知道沈嘉措从不说谎，但她很难想象他自食其力。

沈祁舒同她一个想法，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最后，还是林惊鸿把他拉出去的，因为沈嘉措的状态实在很叫人担忧，他明明很不舒服，却把脊梁骨挺得笔直，根本就是在死撑，再待下去，恐怕崩溃的不只他一个。

也不回部门了，两人乘电梯到最底层，然后抄小路去停车场。

钻进车厢里，林惊鸿先给方文琳打电话，简明扼要地交代了几件事。沈嘉措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忽然捂着胸口俯下身去。

林惊鸿吓了一跳，忙扶住他，“放松点，别紧张，你的药呢？”

沈嘉措急喘了一阵，断断续续地说：“不用……我下午、刚吃过……”

林惊鸿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一边轻抚他的额角，一边低声说，“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沈嘉措阖眼，渐渐缓过来，轻声喃喃：“对不起，这次我连累了你。”

林惊鸿没吭声，心里第一次放肆地将沈祁舒狠骂了一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