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的头快低到地上去了,别说是脸,就是耳根子也是红得欲嫡出血来,白嫩嫩的脖子亦是粉红粉红的。
她心里已然恼羞成怒,这人怎么这般没羞没躁,过来时打过一回照面,应是个读书人才是,这会看来真真是个斯文败类。
因着忿忿不平,眉宇间又添了几分艳色。
书生哪能想到佳人已经在心里把他归为败类,只觉眼前之人比刚才还要光彩照人,绚丽夺目得让他再难别过眼去。
二妞心里也有些忿然,再欣赏的人,用那样的眼神久久流连在自家姐姐身上,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今天这书生太失礼了,二妞“哼”出一声,把大姐往自己身后拉。
这时候,大郎二郎一左一右侧身至桌前,对了书生,怒目而视,摆出蓄势待发的架势,只要事关大姐和妹妹,两人都敏感得很,二妞都能发现的异样,怎能瞒得过他们。
两人恰巧与二妞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书生羞赧的摸摸鼻梁,低眉垂目避开投在自己身上的怒光,一时也是面红耳赤,确是他今日失了分寸,自己这般行径与登徒子又有何不同,在这些半大小的孩子面前,一时也是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如此又过了片刻。
“嗯,小兄弟,这是那位小姑娘刚才要下的对联,我这就给你们卷起来。”
如此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书生有些顿顿的开了口,想打破沉闷的局面,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不是。
大郎看了看桌上还摊开着的红色对子,转头把目光探向妹妹。
二妞对着大郎点点头,道“大哥,一共是三文钱,我身上没带,正等着你们呢,今天也是要**联的。”
大郎得了妹妹的话,回过头来,书生已经差不多拾掇好了,大郎从身上摸出三个铜板,接过春联后顺手递给他。
书生温文一笑,没有接那钱,只是道,“不值几个钱,小姑娘喜欢,就送给她吧。”
“我家从不占人便宜。”
大郎把钱放在桌上,对联就给二郎拿着。
“大姐,我们走吧,还要买别的呢。”
说完率先离去,这人只是眼神有些出格,闹起来反而辱没了大姐。
二妞牵起四郎的手,给了书生一记眼刀子,才转身抬脚离去。
书生张了张嘴,终究也没想出还能再说些什么,又望了一眼淹没在人群里的粉红的身影,摇头失笑,拾起桌上的三文钱,放在在手心里木木的看了半响,最后收进自己的荷包里,脸已然是之前那副淡淡的神情。
对联已经有了,不过还差几张门神、财神以及剪窗花的红纸什么的,就先去买了这些东西。
转着转着就到了旁晚时刻,街上的人慢慢散去,买货的已所剩无几,商贩们也开始动手收摊回家。
该买基本都买上了,郑家的人也准备离去,刚出了西市,二妞突然又想起什么,拉住大郎,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大郎点了点头,嘱咐大姐领着几个小的在原地等,他跟二妞要再回去一趟,没再说点别的两人匆匆走了。
其他的人不知是何事,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这会天都黑下来了,正欲使了二郎去寻,就见大郎和二妞在前边的转角处已经现出身来,两个都多了个篓子,只是大郎是扛在肩上,二妞的则是拖在地上,徐徐往前挪。
不用大妞嘱咐,二郎跟三郎已经跑向前去,把她手上的篓子接过来,一人提起一边,走起来也比二妞空手快些,她也不急,乐呵呵的在后头跟着,才捡的大便宜呢,心情很不错。
二妞和大郎这趟回去是捡尾货去了,东一家西一家的花了点时间,都是些剩下不多又舍不得扔的东西,至多给个半价就买下来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全是可食用的,其他的物什郑家的人可舍不得花那钱。
最让二妞高兴的是,大郎扛着的是满满一篓子的黄豆,是一个农户自家种的,用不了那么多就拿到市集上来卖,好换点钱过年用,路上被耽搁了些时辰,最后赶了个晚集市,只卖出一篓子就散场了,就要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农户不想再背回去,正好二妞对这些黄豆有兴趣,最后给了他一百八十文钱,连黄豆带两个篓子都买了下来。
至少有七八十斤黄豆,这东西好啊,蛋白质丰富,平常吃的肉少,用它代替也行,磨一磨就有豆浆喝,喝不完做成豆腐,直接炖了能做菜,还能发成豆芽抄了吃,好处多多,做法多多,好东西,呵呵,二妞一路乐回家去。
家里的姜氏等得有些焦急,天麻黑了,怎的还没见个人回来,场早该散了。
下午的时候,陈婶等她公公和小叔离去后,果然又来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小娥来叫,说是晚饭都摆上桌了,她才离去。
这会自家的饭也摆上桌了,大郎他们还没见人影,姜氏在院里里站了好一会,回屋去寻那把好久没用的大锁,准备出门找找这几个孩子。
她正翻着柜子,就听见了院外拍门板的声音,柜门也顾不得关上,就急忙忙的去开门,看着孩子们一个不落的进了院门,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姜氏让大郎他们先进屋去,她重新把门掩上又用门栓关好,为了方便大郎三人凌晨出门,横梁早就不用了。
二妞留在后边,搀着姜氏一道往屋里去,感觉到她衣服上传来的凉气,就停下来不走了,有些生气的道,“娘,您一直在院里站着等的,是不?身子上连点热气都没有了,冻坏了可咋办,不是不让您在院子里等人的吗?屋里等着不也一样。”
她观察到姜氏每次小日子的那几天都特变不适,像是痛经得厉害,而且每月都不按时来,这时代很避讳这个,她不敢开口要姜氏去看大夫,只好暗自想着寻个法子给她调调。
姜氏应该是前日来的身上,每日在一个炕上睡,她又是早就留意着的,姜氏身子的变化她熟悉的很,这个时候最不能受寒气,今儿出门前还嘱咐过让她别在院里等的。
姜氏摸摸她脑袋,二妞这样的话说了好些回了,今儿出门前像是跟她又特意提过,笑笑说,“娘的管家闺女儿,你们出门一下午都没冻坏,娘连四郎也不如了不成。”
“我们还小呢,身上热量足,能抗冻,娘,我说这话是有道理的,您不能不听。”
“是!是!娘老了,不中用了。下回再不这样,成不?咱不算这账了,回屋吃饭去,娘今天又炖了些兔肠什么的,香着哩!”
“娘,每回您都这样,真是要把人气死了。”
“呵呵!不气,气坏了娘还心疼的。”
二妞见她避重就轻的和稀泥,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可也没办法,撅着嘴被她拉回屋,谁叫人家才是娘呢。
心里想着,必须得找个机会,跟她把妇科保健的这些道理好好说说才行,这也太不当回事了,就是不好解释自己是怎么懂这些的,这个身体可是连初潮都还得等上几年才来,真是个伤脑筋的事。
满屋子的肉香,这样的香味,现在在郑家久不久就能闻见。
每天都要处理好几只野兔,皮和肉都可以拿出去卖,剩下的内脏只得留下自家吃,配上土豆什么的炖成一锅也很是解馋。
肝脏类的东西补铁补血不错,还能防治眼涩、眼疲劳,姜氏和大妞每天跟针线打交道,很费眼睛,经常吃有好处,可是肝脏胆固醇高,还有些别的毒素,不能天天吃,所以二妞就让姜氏隔四五天才煮一回,她又不能把铁、胆固醇、毒素这些东西说出来,只好解释说要是天天吃,容易就把嘴给养刁了,过了冬季捉不到野兔咋办,四五天吃一回最好,姜氏对二妞的话一向有些盲从,她如此说自己也照了去做。
三郎闻到肉香,肚里馋虫就开始作怪,咕噜一下就爬上炕去,坐到桌子旁,伸手要去揭碗盖,被刚进屋的二妞喝止住。
“我不是要吃,是想给盛到碗里去”,三郎有些委屈的辩解道,他还真不是像二妞说的那样要偷吃来着。
可怜的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是扫到台风尾了,二妞拿姜氏没辙,憋着的火只好泻到三郎头上。
“看看你那双爪子,都脏成啥样了,就要去摸碗筷,能在上边画符了,不是早就说了要洗了手才能吃饭吗”,她有的是理由。
“三郎,快来洗洗,二妞说得也没错,吃饭前是得洗干净才行”,姜氏知道,这是二妞把对自己的不满转嫁到三郎头上了,这傻小子是替母受过呢。
她把水盆子拿到炕边,让他就着洗洗,水是新倒好的温水,大妞进门后,就直接去厨房提了些热水进屋,大郎他们轮着都洗好了,就三郎一人猴急着往炕上蹦,才撞到了枪口上。
“哼”,二妞把三郎洗完手的水倒掉,重新掺了半盆温水给自己洗,跟墨汁似的,她才不要他洗一盆呢。
姜氏摇头笑笑,给她递了块干毛巾,又在她小鼻子上刮了刮,“小人精儿,看把你能的,以后娘听你的还不成吗。”
二妞这才把绷着的小脸松开来,对着姜氏亮了亮自己的四颗小虎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