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番小风波,醒过神来一瞅,以至年跟前,郑家人开始忙活起各项过年事宜。
今年与往年不同,不能再关起门来只图自个过得高兴就成,一些人情走动必不可少,特别是徐府,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娘家。
入冬后,郑大虎带着几个儿子没少拎回猎物来,野兔基本连皮带肉转手就卖了,别的猎物则是留下来,吃不完的就风干,或是索性冻成冰疙瘩存着,不知不觉中就积攒下好些,姜氏挑出品相好,连着毛皮和自家做的各式干货点心并两坛樱桃酒,已经是满满一马车去,再上镇子置办了些别的,又是好些,又在外雇了一辆马车,由郑大虎领着大郎送去徐府。
去徐府送完年礼,还是郑大虎领着大郎,给齐文渊和邓管事那也送去了年礼,自是比不得徐府的厚重,至于学院里教授大郎几人又住在附近的几位夫子那,自是由着大郎他们自己送去了,都是些自家弄的野物或是干杂货,再割上两条猪肉肉。
姜氏寻出干爽的衣袍给才领着儿子们出门打猎归来的郑大虎换上,一边说道,“这两天子贤差不多也该是要来了,你明儿就歇在家吧,家里没人可不好。”
作为郑家的准女婿,过年过节的,闵承安少不得要借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不过书院一放假,他就上出门探亲去了,前些日子得信说是姑姑念叨他念叨得厉害,邀他上家里住些日子,就剩这么一个嫡亲的姑姑了,无论如何也是要走一趟才行,顺道亲自把年礼送去,虽不过是一天的路程,不过这一来二去的,还得要在家住个几天,走之前来郑家提到过。
“行咧,外头雪积得厚,路上怕是不好走,不过大郎外祖家的事,得跟他说说了。”
定亲的时候没提这门亲,这会突然间多出来,不可不说,徐家在京传承百年,估计京城里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更别说是闵承安这样的出身,可姜氏这事说到底,其实就是徐家的家丑,有些话题不能说得太透,没得要跟女婿揭自个岳家底的。
“你与他稍微提一提,其他的,我再寻思寻思,等过了年我找个时机,我与齐夫人说道就是”,这种内宅里的事情在妇人嘴里叨叨也没什么,可她不能亲自跟闵承安说去,毕竟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丈母娘,偏闵承安家里那几个女族亲有跟没有差不多,提亲的时候都没见过面,想来想去,还是由她与齐夫人说道说道最合适,提亲时也是她作为男方家人出的面。
“我看这样行”,姜氏正给他理衣襟,郑大虎顺势抱了个满怀。
姜氏可有可无的给了他胳膊一掌,“又不着调”,却也随他搂着,这老不要脸的常在水边走可从来没湿过鞋,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操那份心怕被几个孩子撞个正着。
“听说村里好些人家这几天在杀年猪,你看咱们是不是买上半扇回来,收了不少别人家送来的东西,总得回送点什么,我想着,不如各家多多少少送点猪肉去。”
忙忙碌碌一年下来,家家户户就盼着过个好年,平时再省吃俭用,过年时也会抡起衣袖可着劲的张罗,这些天不是李家炸麻花就是张家在做糖饼的,好不忙活,平时有走动的人家做好了多多少收会给郑家送来点,也是年节正常的人情走动,东西不值几个钱不过总是个心意,姜氏都给收下了,领了人家的情还不得要回点什么,她想了想,还是觉得送点猪肉最合适,按照台西村这些人家的家境,只有这东西家家户户只会嫌少不会嫌多,自家境况摆在那,也不让人觉得自家拿礼压人的,单送点心这类平时倒是好,只是年节上就显得拿不出手了,这些东西自家常年都有,走动过的人家都知道,并不稀罕,还不如不送。
“哦,你觉得好就行,我等会出去打听打听,看谁家有卖的”,这事不难办,说是杀年猪,其实是想着趁年节上卖个好价钱,不过也要瞅瞅看谁家的猪肥壮些,免得尽买些骨头回来闹心,“半扇够吗?咱家自个也是要吃的。”
“顿顿给你做红烧肉都是尽够了”,姜氏嗔了他一眼,还无肉不欢了哩。
郑大虎被她那一眼嗔起把心火,搂紧了狠狠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又凑近姜氏耳际轻声道,“我还是最稀罕媳妇的肉,比啥都稀罕”,说完不等姜氏的巴掌下来,已经嘿嘿笑着转身出了门。
“呸,越发的老不正经了”,姜氏对着那背影也是脸上微微泛红,任她如何的千锤百炼,自幼养成的矜持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郑大虎直接去的里正家,丁乔明家今年没养猪,要不怎么都会先紧着他家,最后定了里正二弟家的,连肥带瘦按二十三文钱一斤来算,这些天猪肉价可是没少涨。
昨夜里又降下不少雪来,二妞一早起来就压着院子里的雪不让清理,等到半上午雪风没那么寒冽后,才把自个裹得跟企鹅似的,然后撺掇着大郎几个一起出院子里来堆雪人滚雪球,连大妞都被她给拉上了。
玩着玩着,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打雪仗,乱成一团,根本就分不清谁与谁是一伙。
郑家夫妻二人听着院子里闹腾的厉害,出门来看。
姜氏被那仗势惊了一跳,生怕几个孩子受凉招病,正想着要出口制止,见平时最稳重不过的大妞和大郎都玩得忘乎所以,摇了摇头往厨房去了,准备先熬些姜汤,留下丈夫一人还在屋檐下站着乐呵。
院子里闹腾的闹腾,看闹腾的看闹腾,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院门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人真不经念叨,姜氏昨个才说起,今儿个就见到人了。
平素里只要郑家的男主人在家,院门基本是半掩着的,闵承安走近门边,院里的热闹被他撞个正着,抬起的手不由的又放了下去。
在闵大书生的所有记忆里,未婚妻或娇羞或娴淑,没曾想到还有这么活泼俏皮的一面,忍不住只想要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还是大郎最先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闵承安,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挡在脸前的手稍稍放开了一些。
这瞬间露出的空隙被二郎抓住,迎面送了他一记雪团子,正得意着,自己后脑勺就招了三郎的道,这样的仇必须即时就报,过后只能一笔勾销,于是迅速猫下身拽起一把雪就直奔三郎而去,等好不容易近了,正想着要还礼,亲爹的声音飘了过来,眼睛往院门方向望去,可不就是未来姐夫大驾光临了,等把眼神收回来,三郎已经蹿得老远,瘪瘪嘴只得无比遗憾的松开手里的雪团团。
与此同时,大妞无声无响从院子飘进了屋里,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二妞瞠目结舌,对于大姐突然间爆发的可比拟光速的身手,真是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她的二百万分的崇敬之情,轻叹一声,意犹未尽啊,能把大妞童鞋拉出来疯一场,办了这么场百年不遇的事情,她容易吗她?挥下头顶的雪渍,对着已经进了院子的闵书生略施小礼招呼两句,也回西屋去了。
大雪天的夜里的路更不好走,郑家没再留着闵承安吃晚饭,看着天色差不多就把他送出了门。
闵承安从郑家出来直接去了齐家,书院已经放假,去的自然是齐家本宅,早上也先是把年礼送去齐家才是又上郑家去的,他打小混迹在齐府,进齐家跟进自己家也差不多,如今齐府里都还留着他住惯了的院子,准备在这歇一宿,顺便与老头子提提关于郑家的这门新认的外家。
齐文渊抿了抿几根细须,笑道,“早就觉得郑夫人出身不寻常,没想到尽是徐府嫡出,怎么会流落到茂山那穷乡僻野去。”
“免不了就是挡了某些人的道,招了恨,闵家都败落至此,都还少不了那些个阴损的事,何况是徐家”,闵承安轻悠悠的回到,落下的那一黑子可是犀利的很。
“郑夫人改姓姜,应该是从了徐太傅已下世的夫人的姓氏,这位老夫人出身鲁州府姜家,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家氏族,看来,郑夫人深受过这位徐老夫人的恩泽,没准就是曾养在膝下的”,齐文渊早已是修炼成精,这结论下的,忒是精辟。
闵承安啪的再下一子,“这局您输了。”
齐文渊眉头跳了跳,看着满盘棋局,好像真是回天乏术,“再来”,全心全意只想扳回一城,什么徐家姜家的都搁置着暂且不提。
闵承安则是一心二用,心头一番周折。
闵家那些所谓的亲人曾千方百计的想要通过亲事来捏拿住他,权衡利弊之下,他舍弃了嫡长子长孙的继承权净身出户,只为了换得亲事自主,实属无奈之举。
闵家一堆的财狼虎豹,若再无妻族的支持,就是留在闵宅,他最终也是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依从了那些人,能给他订回什么好亲来,所谓‘一代无好妻,三代无好子’,即便是他自身不济了,总也要搏个后世子孙吧。
他无父无母又脱离了本家,哪怕有功名在身,却也不过就是个教书匠而已,家世好的滴女不会许给他,庶出的他又看不上,那样的身份有成长与大宅门里,最后往往不是呆板愚钝,就是满腹心机算计太过终得心不正身不正,于是挑挑拣拣便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许是真的有缘,兜兜转转在京城这地界上又与郑家相逢。
这些年经历的事太多,说是心若磐石也不为过,他不仅能对别人狠,更能对自己狠下手去,要不然不会跟本家闹出那么大一场。
订下郑家这门亲,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份情动,也是郑家养育了他想要的妻子,初谈婚事时郑家表现得并不热衷,他不是不明白,无非就是怕门不单当户不对,因着原本的交情抹不开面子最后结下对怨偶,不论是因为情动觉得合适,还是因为适合更加情动,总之是没有放弃。
对于郑家,他算是知根知底的,却又总琢磨不透,现在才是明白了一切源于郑夫人的出身,耳熏目染之下,几个孩子的性子即使质朴,即使小心谨慎,却没那样出身的人多会带着的卑微和胆怯,时不时还会透露出怪异的自信和大气。
闵承安若叹若笑的轻呼口气,老天爷真的很会拿人取乐,被作弄的何止他一人。
回想起今天在郑家院子里偶然撞见的那一场混乱,突生羡慕,可叹人世间他竟无一亲手足,不过有一天可以如同今日的郑父一般,抄手在屋檐下笑望儿女们嬉戏,也是别样的满足,如此一想,又忆起那抹翩翩然别样的俏丽身姿,直恨不得明天就能把人娶回家来,。
闵承安这头百转千回,齐院长那头千回百转,终于捡回了为人师者的尊严。
桃心揣揣眼闪闪摸着墙角滴溜溜的回来填坑,还蹲在坑里的亲可劲的扔西瓜皮吧,桃拣回去切巴切巴拌个凉菜,前些日子闹病,唯一症状脑抽!犯这样病的一般是在花季雨季,桃基因变异,花要谢的年岁才突发~~~
滴溜溜摸着墙角闪人,明儿个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