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府,如今也是如此。长长走廊上,高高悬挂着的灯笼,一盏盏,其中的蜡烛,都被点亮了,所以每条路,都是看得清楚。
齐柬在一旁整理着一叠今早才送来的拜帖,见今日主子并未处理国事,而是懒懒倚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书。
南烈羲黑发披散在脑后,一身宽大袍子,连腰带都不系,长腿交叠着,往日慵懒冷魅的气息,又集聚一身。
齐柬顿了顿,随口提了几句话:“今天去睿王府的官妇,可有十来个,个个都让丫鬟送去了礼物,但也不知道多么忙碌无暇抽身的原因,睿王爷却是来的不早,几乎全部人都坐好了位置,等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出现。”
南烈羲继续翻阅书册,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眼底的颜色,陡然变深。他当然知道,轩辕睿今天所谓的忙碌,是花在什么地方,花在什么人的身上。
甚至,在这一天,每个人都为睿王妃庆贺生辰的日子,他居然还停留在外。
一脚踩两船,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真的是不容易,也着实手段高明。
什么样的温柔多情,才能让上官琥珀,不顾他已经娶了妻子的事实,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她即便要用轩辕睿的手除掉睿王妃,拉她下台,也该清楚,轩辕睿短时间内,并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即使不清楚要等待多久才能实现跟轩辕睿双宿双飞的美好生活,她也能够耐心等下去吗?
该死的死心塌地,他不能理解,更不懂,也不想懂得。
齐柬慢吞吞地继续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那睿王爷到底赠予睿王妃什么礼物,原本两个人感情就极深,想必在酒席之上,这回也要把面子做足,让那些官妇又羡慕一回了。”
礼物?
这一个字眼,看似温和,却迎来了南烈羲发自内心的一道冷笑不屑。
轩辕睿真正花费心思的,是给上官琥珀的礼物吧。
毕竟,这一天,其实是她出生的日子,而不是睿王妃那个冒牌货。
“爷,晚膳准备好了,要直接端来吗?还是去偏厅用膳?”
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打破了南烈羲的沉思。
他猝然起身,穿透过屋内温暖的空气,连外衣都不加,直接走向门口,打开门来,走上长廊,却没有搭理愣在一旁的丫鬟。
齐柬也愣了愣,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什,跟了上去。
南烈羲的脚步,短暂停留,他面前的这一个屋子,在庭院的最东面,也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杂物,在世人眼底,并非当真不值钱没有用的东西。
而是在南烈羲的眼底,是一堆用来堆积灰尘的废物罢了。
他推开门,面无表情。
即便是一间空屋子,也有专人来打扫,所以映入他视线的,不过是一室漆黑,却没有混沌的空气。
他走入其中,齐柬跟随着南烈羲,从经过的下人手中取来了一盏灯笼,照着南烈羲的方向前进。
主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此刻的南烈羲,跟方才的闲散慵懒又判若两人,似乎连俊挺的背影,都紧绷起来了。
如果他现在问,主子也不见得会回答。
齐柬只能伸长了手臂,让灯笼的光芒,尽可能照清楚南烈羲要看的角落。
这里摆放着三条长台,长台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物品,都是这三年来达官贵人在节日的时期,送来的一些贺礼。当然,其中不乏南烈羲阵营之下的人。
这些礼物,南烈羲是收下了,却几乎没有拆开看过。反正只是官场上的你来我往,他并不曾在意,他也没有将这些高昂贵礼拿去典卖的意思,毕竟他如今是一朝之王,根本就不将这些钱财,放在眼底。
每一份礼物,有的盛放在各色锦盒中,包装的华贵美丽,有的还蒙着一层上等红绸,显得贵气逼人,这些礼物的共同点,无非是大大小小的东西上,都用小楷,写着赠送者的名字。这是总管做得细节,即使知道主子没习惯拆封来看,也要将每一个贺礼的来源,写的清楚可见。
最后靠窗的那一个长台,是摆放着他大婚的时候,各个官员送来的贺礼。南烈羲直接从齐柬手中夺过灯笼,长身疾步走向前方,灯笼压的很低,让并不耀眼的光芒,照清楚每一个名字。
他渐渐往右挪动脚步,黑发如墨,眼神锐利,突然,他停下来。
睿王爷。
那个名字,盛列在一个物什的红布之上,代表这是轩辕睿派人送来的。乍看之下,这礼物称不上是精致小巧,倒是占了不少地方。
光是一个礼物,就几乎抵得上周遭三个锦盒的大小。
南烈羲眉头一皱,一把掀开那红布,左手抬高,让他更清楚看到这个礼物的真身。
是一个玉雕。
并不特殊,毕竟南烈羲看惯了这些玩意儿,再美丽高贵,再精致大方,也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这些东西用身在矿石内最好的珠宝料子,经过手段熟练的珠宝匠打磨润饰,最终被摆放在珠宝铺子内,让达官显宦买去招摇显摆罢了。
南烈羲的眼底,涌起一抹复杂又不屑的笑容,他还当轩辕睿,送出什么不凡有新意的玩意儿,原来也不过是这种用金银就买得到的俗物。
可是没有一点新花样。
轩辕睿送的东西,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来的让人记忆深刻嘛。
这种礼物,跟堆了半屋子的这些东西相比,有何不同?珠玉罢了,他这辈子见了不少,不过是成色和雕琢工序有差别而已。
“花了不少银两吧,轩辕睿。”
南烈羲淡淡一笑,笑意看起来有些冷意,灯笼的光芒招摇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却猝然变得狰狞。
“这玉雕……”齐柬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俯下身子,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见过?”南烈羲侧过脸,眉宇之间,覆上些许幽暗颜色。正想转身离开的他,却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多问了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