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应了一句是，退出颛孙氏的屋子往钟离佩住的地方走，一面将荷包里的钱都倒出来，零零散散好几十文钱捧在手心，又将荷包塞在了怀里。

进了屋子，先不往自己妈妈住的厢房去，而是直接往钟离佩住的三间大厅走去。

红玉正在厢房外的游廊上喂鹦哥儿，见玳瑁来了，先冲厅上喊了一句，“樱桃姐姐来了”又放下手中的活儿颠颠的跑过来冲玳瑁笑道，“你这会儿来干嘛？你妈妈刚睡下呢”

玳瑁笑道，“我不叫樱桃了，二太太给我改名字叫玳瑁了”又捧起自己手里的铜钱笑道，“二太太刚刚赏了我好几十文钱，正好二太太休息了，我抽空过来找我妈，让她给我收着”

红玉看着玳瑁手里满满的铜钱，眼睛都亮了几分，“玳瑁姐姐真好，这么快太太就赏你钱了”

玳瑁笑道，“正好今天飒爷跟二太太说给两位姑娘过生日的事情，太太一喜欢，跟着的人都讨喜”

红玉正准备答话，只见瑞珠从小插屏后面走过来，“红玉，怎么不叫玳瑁姐姐进来坐？佩姑娘叫你哩”

红玉忙引着玳瑁往三间大厅走，转过大厅靠门遮蔽的小插屏，红玉领着玳瑁往西厢房走，掀起帘子，直看见钟离佩伏在小炕桌子上看书，玳瑁忙忙的过去福了福礼，给钟离佩请安，“佩姑娘一向好？二太太差玳瑁来看看姑娘”

一个院子也就那么大，钟离佩早听见樱桃说改名叫玳瑁的事情，心里着实的有些不痛快，丫鬟小厮的身份在这样的社会就是有些不值钱，名字随便改的吗？想着钟离佩又想起四大家族的姓氏来，说是无上的光荣，还不是忘了本？

一切思想不过片刻的事情，见玳瑁朝自己行礼，钟离佩忙放下书笑道，“玳瑁姐姐好巧的嘴，来看看石嬷嬷也就罢了，还替着二太太担着人情”一面让瑞珠看座倒茶。

玳瑁侧在椅子上坐了，一面笑道，“姑娘这话可就差了，虽说二太太并没有直接打发我来看姑娘，却是提了佩姑娘的，说让沈姨娘过来瞅瞅，有什么好点子，好主意改明儿好好闹一场”

钟离佩便知道说的自己同钟离珍过生日的事情，笑道，“怎么，这事儿交给沈姨娘办了？”

玳瑁手里还捧着钱，笑道，“二太太准了，让沈姨娘准备着治酒请客的事情呢”

钟离佩想着该还沈姨娘手镯子的人情了，因问道，“大奶奶身子好些没？那日也出来散散心吗？”

玳瑁回道，“沈姨娘只是准备治酒请客，却是不上堂的”

钟离佩诧异了一下，问道，“这又是为何？”

玳瑁自然不会说，老太太禁止沈姨娘上堂的话语，只是说道，“那日夹谷夫人也持了帖子来请，沈姨娘怕是要去那边呢！”

钟离佩点点头，又向红玉说道，“你去看看石嬷嬷醒了没？”又冲着瑞珠道，“那日夹谷夫人送了我两个荷包，你拿一个出来送给玳瑁姐姐”

玳瑁福了福礼笑道，“这可折煞我了，无功不受禄，我倒要给佩姑娘说两句话”

瑞珠已经过那边拿了荷包了，替玳瑁把铜钱都装了进去，玳瑁看了看，上面绣的是并蒂莲，赞了一句好荷包，又笑道，“佩姑娘这样好的东西送给了我，我倒是不好意思收了”说笑着将荷包系好，依旧捧在手心。

钟离佩从炕上转过身来，不再似之前那样盘腿坐在炕上，换成了斜坐在炕沿上，一面又笑道，“玳瑁姐姐到底要同佩儿说什么话，倒是把我急死了”

玳瑁这才笑道，“佩姑娘头一天生日，难道就没有什么好玩意没有？”

钟离佩不解其意。

玳瑁笑道，“佩姑娘连着三天治酒，珍姑娘也连着三天治酒，可却有两天是重了的，佩姑娘难道同珍姑娘争去不成？”

钟离佩听玳瑁的话感到好笑，哪怕就是三天都是为了她而办酒，她也不过是意思意思应景而已，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办？见玳瑁一副兴致冲冲的样子也不好回驳她的，只好笑道，“玳瑁姐姐说的有理，只是头一天里老太太意思着让菁姐姐出出风头”

玳瑁笑道，“姑娘这话就差了，头一天夹谷家治酒，他家二爷肯定来不了的，老太太的心思也就减了”

钟离佩点点头，“可是我也不会什么小玩意儿哄老太太高兴啊”

玳瑁道，“老太太最喜的是有教养的女孩儿，难道佩姑娘这点本领都没有？”

钟离佩心中一顿，狐疑了会儿，玳瑁虽说是石嬷嬷的女儿，大家都不把她当三等丫鬟看，才对她有礼谦恭的，按照她的身份，她连老太太都没见过的，更何况石嬷嬷也不是多嘴饶舌的人。

钟离佩心里还在想着，玳瑁却以为钟离佩虽然是面上的姑娘，却也不过是一个陪侍的丫鬟，实在不通文墨，便又忙给她出主意道，“便是没有什么文采，有些灯谜儿花灯，或是绣技惊人，或是丹青出众，都使得的，等沈姨娘来，建议建议，沈姨娘必定听你的”

钟离佩抬眼笑道，“有劳玳瑁姐姐费心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红玉扶着石嬷嬷进来了。

石嬷嬷还未走进前，钟离佩先从炕上下来，冲着石嬷嬷行了一个礼，“石嬷嬷好”

石嬷嬷点点头，回了一个礼笑道，“樱桃不懂事，倒是叨扰姑娘了”

钟离佩笑道，“姐姐正给佩儿出主意呢”

石嬷嬷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姑娘快别听她的”一面又冲着玳瑁笑道，“还不出去，在我屋子里等着”

玳瑁答应了一声，瞥眼从掀帘子出来的宝珠肩上掠眼进去，看见东厢房的拔步床头衣架上摆着三件簇新的长衣，颠颠的出去了。

宝珠见石嬷嬷进来了，福了福礼，同红玉两个人结伴出去了，只留着瑞珠在屋子里伺候。

瑞珠扶着石嬷嬷在炕前的椅子上坐了，石嬷嬷挪了挪，在青缎子坐褥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才开口道，“论理，我不该来教训佩姑娘”

钟离佩还没坐在炕上，见石嬷嬷这样开了口，只好顺着坐在石嬷嬷对面的椅子上，石嬷嬷不常说话，让钟离佩想起前世军队里的那些严于律己的军队长官来，因此钟离佩面对石嬷嬷没来由的有些亲切，听石嬷嬷说话感觉就像是听父亲的教诲一般。

钟离佩笑着应了句是。

石嬷嬷才又开口道，“不怕说句姑娘恼的话，姑娘在这府里，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好了，那些不长眼的丫鬟说姑娘攀高枝，哄得老太太高兴，在这府里颐指气使，不好了，那些嫉妒着姑娘的又碎舌头，说姑娘上不了台盘，倒不如本本分分的做些该做的事情，不做出头鸟，不做鹤中鸡”

钟离佩眉头蹙起来，她来这儿一直低调行事，本以为只有钟离珍嫉恨了自己一点，老太太嫌弃了自己一点，却没有想到大府里的丫鬟们小厮们都是看不得人好的，心里回转几番，愣是没话回石嬷嬷。

石嬷嬷见钟离佩不回答，只当是钟离佩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心里就有些不乐，只是面子上钟离佩是主子，自己也不好发作的，起身也不等瑞珠来扶，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钟离佩怔怔的看着石嬷嬷的背影，也没见到石嬷嬷脸上有什么不乐的表情，只当是石嬷嬷教训完了就走了，因此没放在心上，只叫瑞珠送回屋子。

玳瑁在石嬷嬷住的厢房里炕上坐着，见瑞珠扶着石嬷嬷进来了，忙起身迎上来，笑道“妈，二太太赏了我些钱，我又没地方使，放你这儿吧”说着将荷包拿出来递给石嬷嬷。

瑞珠向两个人福了福礼就退下了。

玳瑁就顺手将荷包收了回来。

石嬷嬷笑骂道，“就知道是你这个小蹄子搞的鬼，我说二太太哪有闲功夫赏你钱花”

玳瑁笑道，“二太太虽说没有赏我钱，却是赏了我一个名字”

石嬷嬷眯眼瞅着玳瑁，不出声。

玳瑁笑道，“妈你猜对了，二太太果然给我取名字叫了玳瑁”

石嬷嬷这会儿坐在炕下不动了，好半天才又开口道，“你跟她十分中有八分相似，二太太怎么看不出来，只怕应了我的话不是好事”

玳瑁收了笑道，“妈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石嬷嬷出了半天的神，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了？”

玳瑁又笑出声来，怕到炕上替石嬷嬷揉肩膀，凑在石嬷嬷耳边笑道，“女儿都办好了，再坐会儿就走”

石嬷嬷就知道一定是叫玳瑁过来打听什么，刚刚聊天的功夫玳瑁已经都打听到了，欣慰的点了点头，又怕玳瑁聪明反被聪明误，嘱咐道，“在二太太跟前别讨巧，平时笨着点，办事时候机灵点”

玳瑁笑道，“妈你放心”说完暗了声音，只顾帮石嬷嬷揉肩膀，半晌又开口道，“我今儿个看见飒爷了”

石嬷嬷肩膀抖了一下，忙转身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