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黄娴的第一眼,我便知道,这个女人现在的家庭一定是过的不富裕的。我尽量的不要让她因为我一个有钱人的身份而产生距离感,可是即便如此,她上了车之后的拘谨和小心翼翼还是肉眼能看的出来的,而到了家之后,这种感觉就跟家的明显了。
“进来吧,这就是我家。”进门的时候,我见她站在门口不肯进来便催了崔她。只见她面色有些尴尬,低着头,迈了左腿可是又放下接着又迈了右腿,最后连右腿也放下了,还是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前进。我走到她面前,才注意到,她脚上的那双黑色帆布鞋上满是泥土。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怕弄脏了我这屋子的地板。
“阿姨去给拿双干净的拖鞋过来。”我忙吩咐到。
“不好意思,我都习惯了到二楼才换拖鞋,所以门口也没有摆。”我正说着,阿姨已经把拖鞋拿了过来。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今天上午去我老乡打工的那家工地去跟着干了半天的活计,下午的时候这衣服和鞋子也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去了车站。这鞋干活的时候弄脏了。”她边说着边换上了拖鞋。而那双旧鞋她就准备往随身的那个大蛇皮包里赛。
“你这是干什么?给我吧。我拿到卫生间去,晚上的时候刷干净,明天就可以穿干净的了。要不明天不还要穿脏的嘛。”我见状,二话没说便将她正在往包里塞的鞋拿到了手里。我撇了一眼那已经被拉来的被塞得满满的蛇皮袋子,里面竟然是一张裹着被子的凉席。
“你怎么大老远的从老家来这里还带着这些啊?”我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
“这大城市里的东西什么的都太贵了,连这住一个晚上都要花挺多钱,我寻思着反正也是夏天,自己带上睡觉的东西,找个地方就能凑合了,这样能省下些钱。你是大老板,哪能让你替我刷鞋呢。还是,还是我来吧。”她说着边想从我的手上把鞋子拿走。
“哎呀,你到我家来就是客,不用和我客气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没那么娇气的。以前我在家的时候经常都自己做这些的。没关系,让我来吧。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我们一会吃饭吧。”我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了沙发上,然后自己将鞋子拿到了厕所。我只知道她家的条件一定不好,但是没有想到会不好到出趟门要为了省下几十块钱的住宿费而不远千里的背着铺盖而来,这让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女人和卢家,和成庭的关系了。
吃过饭之后,我泡了一壶奶茶,和她坐在沙发前这才开始正式的聊天。通过了之前的热络和熟悉,我已经大概的了解了黄娴的家庭情况:家住岳阳的一个小村子,丈夫和她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都已经成了家,可日子却过的都是紧巴巴的。儿子5年前结婚的时候家里东拼西凑借钱盖新房的钱直到今年才全部的还清。这就难怪,她会带着铺盖出远门了。
“阿姨,您这次是为什么来这里呢?”我的这一个问题一出,刚刚还很能说会道的她顿时沉默了下来。
“是,是为了卢成庭来的?”我小心翼翼的猜测着,生怕说错了一句话而引起她的不配合。
“他,我只是他一个远房的亲戚,我这次来不是为来看他的,他人都已经不再了,看了又能有什么用。”还好,她并没有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似乎想要极力的掩饰着什么一般,可又神色有些暗淡,透露着一股子的伤心之气。
“这张照片是成庭一直都珍藏在身边的他的白天照,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也会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在身上呢?”我从抽屉里将那张从依洁那里拿来的照片摆在了她的面前,只见她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可是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张照片的?”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
“照片是依洁给我的,你的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我并没有要窥探你们上一辈人隐私的意思,只是我真的很希望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像,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诚恳而真诚的说着。
“那我能先知道一件事情吗?”
“当然可以。”
“你和成庭是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对他的事情这么的感兴趣?而且,这飞天集团不是都是卢家人来管理的吗?而你并不姓卢。”她这哪里是一个问题,分明就是许多个问题吗,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可我要几句话回答出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的脑袋高速的运转着想着怎样能够言简意赅的和她说明白这些事情。
“呃,你非要知道我也就不怕你笑话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和成庭曾经在一起过,我们有一个女儿,但是我们并没有结婚。飞天集团交到我手上完全是因为成庭临走前的一份遗嘱协议,可以说是他亲手将这么一个大集团交到了我的手上的。”
“哎,男人一有钱就都会花心了。”她叹了口气,淡淡的说到。而这句话却在我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很中听,可此刻我无心和她去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那我想知道的你也该告诉我了吧?你,是不是成庭的亲生妈妈?”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便直接的问出了这个最为关键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瞒了三十多年了没想到到今天再也瞒不下去了。我当年答应过卢老先生的孩子抱给他之后我就一定不会再去看他,和谁都不会说起这件事情。我这几十年却是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我是做妈妈的,这心里肯定是对孩子是有牵挂的,所以我就一直在电视和报纸上关注着卢家的事情。我看着我的亲生儿子过的那么好,事业那么有成我心里也是高兴的。我真的从没有想过要回来认回他的,直到,直到后来我听说了他出车祸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能再回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看看他埋在哪里也好啊。前几年因为家里实在是离不开人,两个孩子陆续的结婚生了孩子我走不开,直到现在才能抽出些时间也攒下了些钱我才决定来这里的。”说着说着,我已然看到了泪水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一个不小心,第一滴泪便落了下来,紧接着其他的泪珠便也一个接一个的落了下来顺着她脸上的沟壑不一会便形成了一串串的雨帘倾泻而下。我想上前去安慰几句,可是却不知道此刻要用怎样的语言去表达才最好。于是,只是递给了她几张纸巾让她擦干眼泪,仅此而已。
“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将孩子送到卢家呢?”这个问题一出,我才发觉出了我的自私和残忍。即便眼前的她对于成庭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但毕竟,她和他之间的血缘亲情是永远都分不开的。儿子的去世,又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伤心不流泪呢?而我却还在这个时刻还在想着去挖出那些她或许最不想去提起的问题。
“孩子的爸爸在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因为矿难死了,我一个女人拖着个孩子在村子里实在是没有办法生活啊。恰好那时候,有人介绍说在外地的一个大户人家正想要个儿子,孩子送过去之后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得到很好的教育,我就一狠心一咬牙的将儿子送走了。之后卢家给我送来了钱,可我一分钱都没要,都还给他们了。我只想着他们能把孩子抚养好我就知足了。再后来我又结婚了,又生了两个孩子,没想到,他却就这样走没了。”
我想知道的真像,终于全都知道了。我突然间发现,我最近这一段时间来的生活都是在各种各样寻求各种各样的谜底中焦虑惶恐的度过的。而最终知道谜底的那一刻,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轻松和愉快。我这么做,知道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就像是在驾驶着一辆没有方向盘的车辆高速的行驶在马路上,时刻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
“你说吧。”我已经麻木了,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完全的靠着大脑的支配去开口。
“现在,除了你我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就连我儿子也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们是个大公司,大公司里就是非一定很多,我不希望我儿子都已经走了还有人拿他的这些身世来说事情,所以,我想,我想你能将这件事情保密,好吗?”
“其实,我”我想说我做不到保密,因为我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目的就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小钟和成庭并非是亲兄弟,我也没有所谓的**。只是当我眼神和她那近乎是祈求的眼神相对的时候,我没能继续说下去。
“好吧,我会的。”我说的话违背了我当时的心,但却守护住了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