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深，金然城中渐渐安静下来，两位皇子的屋子还灯火通明。

姜意之简单的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与姜玦说明后，姜玦也将南川的那边的局势悉数告知。

“这么说，南方那边暂时还很安定。”姜意之沉吟了下，“那么有没有查清李将军中毒的事情？”

“说来也怪，李将军的毒虽然解了，但是怎么中的，中的是什么毒连聂远之也没有查出来。”姜玦想起那个老头，神色微变，“荆向妃也好，李鹤也罢，若非父皇信任他。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庸医。”

姜意之换了身衣服，拾起根竹签挑了挑烛芯，“想不到这父皇还知道江湖神医。”

烛火一阵晃动，姜玦想起当日姜意之替自己挡的箭矢，正要询问，房屋的门突然被轻扣了两声。

“何事？”

“两位殿下，医馆的那位百里先生说有要事相见。”

“请他进来吧。”

两位皇子端坐在屋中，不一会，便见那白发男子进了屋子，然后双手作揖道，“给两位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姜意之虚扶一下，“百里先生是有什么事情？”

从百里药师进来，姜玦也在暗暗打量这个男子，看年纪不过而立，却满头华发，十分显眼。

“回禀殿下，我来是要归还一样东西，我想两位殿下是需要的。”说着百里药师掏出一张布包，摊开，里面赫然是当日从姜意之身上取下的箭矢，如今只剩锋利的头部，上面还有几丝未清洗掉的血迹。

姜玦站起来看那箭头，眼中狠意暗生，这箭原本是要射向他的。

“还有一些事情，草民觉得应该向两位殿下禀报一下。”百里药师眼睑微垂，屋中烛光不甚明亮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晦暗不清。

姜意之接过箭头把玩在手中，好像这只是件寻常的玩物。“我说了，百里先生不必拘束，有话直说便是。”

这个时节夜晚并不算难耐，还有几分凉爽，来换班的侍卫，看屋子里还透着光亮，随口道，“两位殿下竟还没有休息？不是明儿一早就要回静吗？”

“殿下的事情岂是我等能置喙的？把嘴巴关严点，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是是是。”

这一晚百里药师在俩位皇子的屋中待到很晚，待出来之后守门的侍卫又换了一轮，没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

只是等百里药师回屋只有，荣老头抖了抖烟袋，“你这是在出卖七曜。”

荣老头躺在床上，要不是烟杆上丝丝火光，还教人以为他已熟睡。

百里药师闻言，关门的动作顿了下，而后又恢复动作，“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能帮我女儿就好。”

“我怕你没帮到自己先送了命！”荣老头说完烟杆往地上一敲，带着火星的烟灰落了一地，然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百里药师。

“我言尽于此，你若真要这么做就离开老头我这里，我还带着小丫，可不能被你连累！”

百里药师听言，面上还是带着若无其事的微笑。

“前辈放心，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荣老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夜里屋中空气凉了起来，荆向妃觉得冷，迷迷糊糊的起来关了窗户，她白天稀里糊涂的累了一天，晚上倒在床上片刻便睡了过去。

只是梦中很不安稳，一会是无数的刺绣一会又是高高的树梢还有奇怪的火光，总之第二天被叫醒后竟像比睡前还要疲惫。

“这么早？”荆向妃开开门，屋外是百里药师，两位皇子已经在梳洗了，他便来叫醒荆向妃。

院子就这么大，荆向妃还穿着里衣，平时没什么，只是眼下院中还有好些侍卫，百里药师连忙又把门关上，对着屋里道。

“别睡了，快些起来，你今日就要与两位殿下一同回静。”

荆向妃一听慢慢清醒了，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金然，她站在屋中眼神呆滞，好一会后才闷闷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已经整理好的姜玦刚刚就在院中，正好看到荆向妃衣衫不整开门的样子，眉头一皱，这个蠢狗即使过了这么些年还是如此没有礼数!

荆向妃并没有让人等太久，很快就从屋里出来，只是她走的时候小丫似乎还没有醒，便也错过了道别。

她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几套换洗的衣服，也都是她平日喜欢的几件。

其他人都是骑马，只是多了荆向妃和姜意之，姜玦又添置了两架马车，荆向妃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百里药师，只见师父就站在门口，嘴角含笑，还对着自己挥了挥手。

“小姐，快上车吧。”旁边的侍卫催促了下。

荆向妃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便上了马车，进去之后她才发现马车里放着一张古琴，还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向妃亲启。

荆向妃打开那信，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还有极短的一句话。

“一路平安，笑口常开，勿念。”

荆向妃看完又把信放回信封，折了一下塞到自己包裹里。桌上的古琴放着，荆向妃抬起手轻轻拨了一下。

古琴的音色空灵悠远，像深山中庙宇的钟声，幽幽而鸣，如嗟如叹。

姜意之与姜玦同乘一车，突然响起了古琴声，两人皆往荆向妃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姜玦想起景和曾与他说，荆向妃在锦绣学府，便问姜意之道，“那荆向妃如今竟会弹古琴了？”

姜意之笑笑没有言语，不一会那琴声又再响起，绵高荡起如鸣佩环。

荆向妃其实并不喜爱这些琴棋书画，只是偶尔先生严厉的时候才会抱了学府的古琴，回家练习一二，不过这次数也屈指可数，姜意之回忆着，好像也有两次。

加上这次，他也不过第三次听到荆向妃的琴声。

也就是个初学者的琴艺，如今还在颠簸的马车上，一首《广陵散》被弹的支离破碎，倒有了那么几分送别之意。姜意之嘴角轻轻勾起，他能想象此时荆向妃弹琴时一脸固执的模样。

“这曲子，怕是荆向妃唯一会的吧。”姜玦一语中的，不过他心情还算不错，“等回了静安倒是可以给这丫头寻个厉害琴师再好好教教，再等个一年半载，兴许琴艺还可以出来见见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