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里的嬷嬷们开始发着牌子,张皇后扶着奇嬷嬷的手已经离开了。
曹淑容特意停住脚步听了一下,仲孙星和华霞几个先入宫的也按年纪排下的,仲孙星住于十二月,华霞住于四季院,而剩下的两个都是百花园中。
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马上就要经过宫里这一场爆风雨的洗礼,曹淑容心里并没有多少沉痛。当年她入宫时,比她们年纪更小,而且毫无依靠。或者可以说,那时的她不知道如何寻找依靠。
“郡主!”子姗指了指一站在储秀宫大殿门口,同样看着秀女们拿牌的萧瑶道:“长公主站了很久了!”
曹淑容看了看萧瑶,当下明白子姗的意思了,站了很久--
“清雅见过金凤公主!”曹淑容上前两步行礼,转眼看着几个秀女侧目看了她一眼,马上又有点惊慌的转开了。
萧瑶朝她点了点头道:“清雅郡主暂居于瑞宣宫,一切可还好?”
“谢公主。一切安好!”曹淑容点头轻笑,看着更多的秀女扭过头飞快的瞄了她一眼,又转过去。
想来关于她的流言不只传于宫内了,只怕宫外也不少了。
这些秀女只怕都愄她如虎,却又对她与萧珏的谣言及她的遭遇几多好奇
“清雅可否同本宫在御花园走走?听说太液沲里的莲花开得不错。”萧瑶挥了挥扇子,抬头看着天,好像随意的道。
“是!”曹淑容轻轻一笑,最近她与太液沲倒是有缘。
“淑容!”一出储秀宫,萧瑶的近身侍女就将去御花园两边的道路阻上了。
曹淑容看着空空的宫道上,只有她和萧瑶站在正中间,轻笑道:“公主有事?”
“水衣坊的事你听说了吗?”萧瑶脸上有点失望,可更多的却是着急。
曹淑容看着一直沉稳的萧瑶露出如此表情,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延年堂有人闹事,牵扯到上水衣坊的生意,可这与公主有什么关系?”
“上次水衣坊收得银子上百万两,一成的税也是几十万两了。”萧瑶看着曹淑容,苦笑道:“你入宫之前帐还没有出来,之后的帐不知道你看了没有,钱大掌柜可谓是大张旗鼓的将这一批银子换成现银,拉了几马车拉到了户部门口,指明是支助离城之用。”
“这本来就是事先说明了的!”对于这个方法,曹淑容是一早就想好了的,以后水衣坊每个月也都会拿出一部分与食恶不做,延年堂共同支助离城。
“可这笔银子现在不会再到离城去了!”萧瑶死死的咬着牙,看着远处因为是正午而收拢的莲花道:“张国丈领了一批文臣,在大殿上跪请皇兄,暂将这笔银子做为修书之用,以表先帝之圣明。”
曹淑容看着萧瑶,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明着打张皇后的脸了。
“好笑是不是?”萧瑶轻笑着扇着风,看着曹淑容的眼睛道:“我嫁与赵应辰母后本来就多有不愿,她想我尚一个文臣,好让张氏多一份助力,可我却求皇兄,指婚给了应辰。”
曹淑容忙低头不语,安邦侯世子,本是萧珏的侍读,文武双全,仪表不凡,是上好的夫婿之选。
可张太后也没错,权力之争,女儿的婚事就显得不是这么重要了。
“我就感觉很好笑,一城几十万百姓的死活,比不上为父皇歌功讼德吗?可皇兄还不得不答应!”萧瑶眼里透出狠意,用力的扇动着手里的扇子,好像还不解热。
曹淑容想到有一晚萧珏的低沉,从凤五送上的帐来看,就是那一晚吧。
伸手将萧瑶手里的扇子夺下,轻笑道:“圣上如果不答应张国丈就是不孝,文臣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尚且能说出三分事,有事更不得了!”
“呵!所以就由得张家人轻狂吗?”萧瑶眼里有了泪光,看着曹淑容道:“这十几年里离城如何坚苦你不知道,可我是亲眼所见,外族时时来犯,民众更是时不时遭到残害,多少人一直是流离失所。而等军飨送到时,将士们每年都是喝了近一个月的稀粥了的,还要救济灾民!淑容,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和希望交替着。”
曹淑容有点失神的听着萧瑶带着哑意说着这些,这位张太后一手养大的公主,在她的眼里一直尊贵无比,兄长出色,母妃得宠,先帝对她的爱护比其他两位公主不知道多了多少。
可她却因为赵应辰,选择远去离城那个荒凉之地--
“我这次回京其实并不是母后下了懿旨,而是我求她的!”萧瑶眼里全是苦意,看着曹淑容轻轻挥动的扇子,无力地道:“离城将士的兵器已经多有损伤,公公和应辰几次上折子,都没回应,如果秋收之时再没有军器补充的话,应辰不知道能不能应付那些抢粮的游兵!所以我才给母后写信,让我回京的,想求求皇兄!”
“可是你没想到,并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也无能为力!”曹淑容与萧琼曾对过户部的收入,作为户部侍郎,萧琼不可谓不合格。
可每年税收用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后宫,不是军部,而是文臣。再加上南阳地大物博,却是年年不再上缴税收,这本就是一大笔的空缺。
“离城之事,淑容,只有你能帮我了!”萧瑶从曹淑容手里接过扇子,认真的看着她道。
曹淑容看着空空的手心,摇头转身道:“现在我也无能无力,文乐侯府没有了,连食恶不做和延年堂的生意你也是知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
“淑容!”萧瑶在她身后唤道:“我知道母后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安邦侯府终究是与文乐侯府一心的,离城更是你们曹家用几百条人命换来的,你就要这样看着再失陷一次吗?”
曹淑容愕然,看着同样紧在远处的子姗,回头道:“我们曹家几百条命换来了什么?离城还不是这样,有改变吗?当年曹家守着离城时,难道就没有这种事?”
“淑容!”萧瑶无力的看着曹淑容走远,身子无力的靠在了一棵玉兰树上。
曹淑容只要一想到离城,心就一片片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