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戒,璀璨。
刺得童惜双目生疼。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可是,那一圈金属圈,套在她手指上,竟叫她通体发凉。
只觉得那似一个紧箍咒。
箍住了她的心...
同时...
也箍住了她的人生。
只要有稍微反对和挣扎的心思,这'紧箍咒';便会收紧,不断鞭笞她的心...
"妈,庭川现在还没有醒,就这么定了会不会不太好?"黎芸问。
总觉得老太太着急忙慌的,又说那样的话,对童惜多少有些不公平。
"我知道你是怕委屈的童惜丫头。你放心吧,我虽然老了,可是心里有数,什么事情看得清楚着。"
童惜不知道老太太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可是,心里还是'咯噔';一跳,紧咬下唇。
手,收回去,握紧。
那偌大的钻戒,磕得她手心疼。
"等庭川醒来,身体恢复了,就让他们直接结婚。到时候,我们霍家定然给他们风风光光的办个世纪大婚礼。这样总不至于委屈这小丫头了吧?"老太太忽然道。
童惜震惊的看着老太太。
霍北城道:"妈,怎么会这么突然?"
"也没有很突然。惜惜和庭川的事说来说去也说了不少年了。她一直没名没分的在霍家住着,才是真委屈。霍歆那小丫头才会时不时的要和她作对。现在若是结婚了,她在霍家呆得光明正大、名正言顺。不是更好么?"
"奶奶,可是我和庭川都还没有到法定年龄。况且,我真的从没想过这么早结婚。"
童惜强烈地拒绝。
"以前你二叔说过,等你们都大学毕业就结婚,现在不过是提前几年而已,也没什么不一样。何况,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你的丈夫都不会变,都是庭川。"
同样都是霍家人。
老太太强势起来的时候,和霍天擎亦是一样。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不容置喙。
"至于法定年龄这事儿,更不需要你来操心。小事而已。"
童惜只觉得满心的无力和煎熬。
自己承受了来自于霍家巨大的恩惠,那么,她便理所应当要承受这位大家长给予自己的所有使命...
否则,就显得太不知好歹。
可是...
此刻,她宁可自己不知好歹。
"奶奶,我觉得我还小,并不适合结婚。"
"没关系,婚礼的事,我们会安排好。奶奶知道你年纪小,所以,也不用你操太多心了。"
老太太明显是有意曲解了童惜的意思。
童惜还想说什么,可是,老太太心意已决,甚至不愿再听她的话,只转而让儿子送了自己离开医院。
老太太走了。
霍北城跟在身边。
"妈,您到底怎么了?明知道童惜不愿意,还这般强人所难。"
"你也看出来她是百般不乐意了?"老太太道:"所以说,我虽然老了眼神不好,但这次是没看走眼。"
"什么没看走眼啊?惜惜是不乐意,但是又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才18岁,您想想,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18岁就结婚的,外面那些女孩子8岁还不愿意结婚呢。"
"怎么,你还想让他们再等十年不成?"老太太拄着拐杖,进了电梯。
左手臂上还跨着鳄鱼包,人虽年岁已高,但高贵凛然的气质还一如当年。
她看了跟进来的儿子一眼,"我就怕,这十年等下去,这孩子就不会是咱们认识的那孩子了。到时候,霍家闹得天翻地覆,你都不会明白哪刮来的风。"
霍北城一头雾水,"妈,您这是扯哪去了?哪怕她真没和庭川结成婚,那也是俩孩子缘分不够。年轻人分分合合也是再正常不过,何至于要闹得天翻地覆去?您这话太耸人听闻了。"
老太太想说什么,但终是欲言又止。
摇摇头道:"信我的不会错。"
傍晚。
童惜回去。
回那个,有霍天擎的家。
他安排了司机过来接,童惜坐在后座上,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残阳。
整片天空都被残阳染红。
景色,壮丽。
她忽然开口:"你觉得外面的残阳美么?"
声音,是轻飘虚幻的,像非常疲倦那般,只余了一丝丝浅淡的音。
目光,始终都飘荡在外面,不曾移动过。
司机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只见她神态空泛。
整个车厢的氛围有些压抑和尴尬。
他便试探的回了句,活跃气氛:"我觉得是挺美的。现在这种环境呐,像这样的火烧云都很少能看见了。像我以前小时候,每天吃完晚饭就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蹲在草墩上看火烧云。又美又壮丽,哪怕以后真的再看不见了,我一辈子也都忘不了这美。"
童惜睫毛轻轻一眨,眼眶里,竟然莫名的泛滥出湿意来。
她感叹:"是啊。美则美矣,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暂...甚至,还来不及好好体会,就要消失了..."
她语气里,神态间,全是满满的伤感和凄然。
她重重的扣着自己戴着戒指的无名指,钻石磕得手心痛,她也没有松手。
只喃喃自语:"而且,以后,都感受不到了..."
宁可从来没有开始过。
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份情,从来没有让自己动过心,更从来没有把自己交给他,那么,她便不会如此遗憾,如此难过。
可是...
当初...
明知道前路是悬崖,是黑暗,她不还是不可自控的深坠其中?
"呃..."司机懵了一瞬,明明自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的,可是,现下倒好,竟然让童小姐越发的不愉快起来。
忙道:"童小姐,您太多愁善感了。其实我也就只是随口说一下环境问题而已,也不会真的马上就看不到了。"
"喏,你看。"司机下颔往前面比了比,"现在那火烧云不烧得挺好的么?说不定啊,明天还有得看呢!"
童惜听到司机的话,这才恍惚将目光抽回来。
从后视镜里,落向他。
她笑了笑,眼里,却隐隐闪烁着泪光。
"嗯,没错...明天,还有得看呢!"
至少,她抽身快!
现在,应该算及时吧?
也许...
今晚睡一觉,明天,就能调整好心态,明天就能将他彻底忘记?
她幻想着,自我催眠着。
可是...
还有可能么?
她闭上眼,无力的将头贴靠在窗边。
霍天擎刚从公司出来。车,已经开到了霍氏的大厦前。
吴余森拉开车门,候在那。
今天出来得算是比较早,所有的应酬也都推了,打算回去陪童惜。
昨晚她发烧,不排除今天会反复的可能。
就在此刻,手机,突然响起。
他掏出来看了眼,没有怠慢,忙接起来贴在了耳边。
"妈。"来电话的是老太太。
"天擎,晚上忙么?"
"正打算回去。"
"还没吃晚饭吧。我看这样吧,你到宅子里来一趟,爸和妈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老太太相邀,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沉吟了下,道:"好,我半个小时后到。"
霍天擎应了,便挂了电话。
和童惜打电话,童惜刚洗完澡,正缩在沙发上发呆。
视线,一直落在那颗钻戒上。
好几次,都想拔下来,不想被他看到。可是...
拔下来又如何?
骗得下去么?
她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膝之间。
柳妈过来,见到那硕大的钻石,直笑,"童小姐,这是订婚戒指吧?"
童惜抬起头来,苦涩一笑,看着那戒指,幽幽的开口:"不只是订婚戒指,还是结婚戒指..."
"这得多少人羡慕呢!这幸福啊,既然来了,就得珍惜。千万别瞎想了,知道么?"
柳妈告诫的语气。
要说先生对童小姐的感情,这么多年,她是看得最清楚的。自然是满心祝福他们。
童惜听着,喃喃轻笑,笑容却不及眼里,"可不是幸福么?"
若说三叔给自己的是一场烈火,那么,庭川给自己的便是一池温水。
温水也许无法沸腾,却也足够温暖。
而烈火...如果稍有不慎,怕也有把人烧伤的一天吧?
所以...
嫁给庭川,她也是幸福的,不是么?没有轰轰烈烈,但生活平淡沉静,这不就是她以前一直以来对婚姻的期望么?
这样想着,这样安慰着,可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