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冲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他大喊一声：“不！”

这时武警们乘胜纷纷有纪律地围过来解救人质，猥琐大叔见情况不妙，贼兮兮的小眼睛一转，马上把亦涵用力推开，就朝离自己最近的钟厚好了！

钟厚不想伤害到亦涵，没办法，情急之下，只好奋力把那致命的试管往楼上一扔：“大家趴下！”自己也拽过惊魂未定倒过来的亦涵捂住了头。

到底不是开玩笑的，轰隆隆的爆炸声在楼上响起，接着就有建筑材料飞溅，底下的谢佳琪，亦涵，钟厚都灰头土脸了。

要是那种威力的炸药对着左冲引爆，不残废也是毁容或者躺三年五载的才能康复。

幸好，左冲的警报解除了，他趴下来，一路半跪着爬到自己哥哥跟前，颤抖着扶起左龙的背：“哥！”

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喊眼前的男人一句：哥！

左冲已经失去理智了，他抓起地上的枪对着谢佳琪，忽而又对着钟厚：“别过来！”

没有人要过来，钟厚扶起亦涵，谢佳琪在爸爸命令下正要招呼大家向安全区转移，谁知就被猥琐大叔拎起来，谢佳琪不用回头就知道原来亦涵喉咙上的匕首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就是谢佳琪要的结果，先救亦涵！钟厚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以大局为重，把亦涵送到了许队长的怀里，与此同时，他也被武警们紧紧拉住，省得他又跑去给谢佳琪添乱。不要以为你炸了个楼梯，搞得大家都吃了不少灰尘，就可以救得了谢佳琪。

钟厚只要全程盯着谢佳琪，她竟然还在笑，是欣慰的笑，难道她以为龙哥都被她给整得跪了，这个猥琐大叔成不了气候，不然年纪这么大了，还当跑腿的。

倒是左冲的情绪很不稳定，看着让人心生怜悯，再怎么说，左龙也是他亲人，而且是唯一的亲人，他跪在那里一面用手捂着左龙的胸口，还是止不住那些鲜红的液体汩汩流出，一面重复喊着：“哥！哥！”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没想到黑帮老大这么容易就倒了！

左龙已经奄奄一息，他睁开眼睛看着左冲，声音很低却不失柔情：“臭小子，你拿枪干什么……放下……我走了，你要好好做人……”微微抬起手，却够不到左冲的脸，他深深咽了一口气，很吃力地继续教诲：“还有……别帮我报仇，我罪有应得，你不准……混在道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谢佳琪是受不了这种场景的，泪点超级低的她明明知道是电视剧都会哭的稀里哗啦，还蛮不讲理地埋怨编剧导演是后娘的后娘，顺带说钟厚抽纸巾不给力。

“哥……你别说了……”左冲流着泪抱着自己的哥哥。从小就互相看不惯彼此的这对兄弟有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开口，仿佛先低头是一种屈辱，而先开口关心一下对方就会掉一块肉。

左龙暴戾阴险，而左冲冷漠固执，所以撞到一块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冷战，自从谢佳琪来了之后，他们更多的是争辩，往往以比赛谁的嗓门大，或者互相砸东西炫富告终。

左龙不能忍受左冲当警察公开和自己作对，因为这个已经在道上被传为佳话了，他也不能理解左冲的爱情观，大小就什么好东西都跟他抢除了老大的位置，居然会在女人面前畏畏缩缩，像什么黑帮老大……的嫡系！将来说不定是继任者呢！

左冲不喜欢自己的哥哥插手自己的事，以前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不是很好嘛，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帮自己选妃，而且是强抢民女！

到这时，他们已经撇开了所有的恩怨，血浓于水这不是化学问题，而是社会学真理。

“你答应我，不然……我没脸见……咱爹！”也许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左龙感觉到了亲情的可贵，感到了人情冷暖，到头来这些手下的弟兄们谁也不敢多哼一句，还不是弟弟抱着自己大哭，舍不得才是真的，怪就怪以前总是钻在钞票里，没有好好哪怕心平气和地吃顿家常饭，就聊聊学校里的初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左龙看自己弟弟的脸都有些恍惚，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炫耀的社会地位，还有不费吹灰之力的赚钱手段……他妈的都是浮云。

左龙算是醒悟了，左冲以前追求的平淡日子才是最幸福的，可惜自己是无法享受了，但这一根筋的傻小子活着的时候没给老子好脸色，进进出出连个招呼也不舍得打，现在几句哥哥叫的老子眼角泛酸，他小子不要作秀似的给老子报仇……老子不允许他重蹈老子覆辙！

左龙其实也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是他那高傲的自尊心让他不肯承认罢了，但是交代遗言时，他不希望左冲也走上这不归路。

左龙看着左冲攥着手里的枪却使劲点头，笑了，在闭上眼睛之前，左龙又颤巍巍伸出一只手，谢佳琪看到他指的是亦涵的方向。

亦涵不知道左龙指着自己是怎样的心态，难道要赎罪嘛？她本来已经放到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刚才一半是为了谢佳琪。谢佳琪也看着缩在许队长身后的亦涵，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有些踟蹰。

这里只有四个人知道亦涵和左龙的关系，不止受害者和绑匪那么简单，现在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自由活动的能力，一个倒在血泊里就要见阎王，一个浑身是伤还没有缓过神来已经被许队长拉住。

另外两个知情者，一个是隔着人群，忍受着匕首的雪亮对着亦涵摇头：不要，他是坏人！另一个抱着坏人的人却对亦涵投以祈求的目光：求求你，他都快死了，还能怎么加害你？

亦涵感觉两束光打在自己脸上，交缠得让她心烦意乱，她看着左龙始终伸在半空的手，似乎是在等她点头。

亦涵慢慢挣脱了许队长的保护，在谢局长的万般不理解的眼神中，走过下巴要掉的谢佳琪，来到了左龙的面前。

左冲抬头感激地看着亦涵蹲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想到了黑帮老大爱上女警实习生，为了她走上正途的狗血版本。

“丫头……”左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艰难地喊着：“你还在恨我？……”没等亦涵考虑该怎样回答，左龙继续看着她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丫头，是我对不住你……我毁了你……”见亦涵眼泪直流，左龙也不好说具体毁了什么。

“有什么话快说，道歉就不必了。”亦涵冷冷地回答，她才不接受对不起，她不是恨左龙，她是恨自己不能手刃了他！

左龙挣扎着欠了欠身：“我早就知道……你是严家的孩子……我早就知道，你留下来是想……杀了我……”

亦涵听到这里泣不成声，她靠近了点，急切地看着左龙：“你知道你是我最大的仇人？”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的仇就要报了。

“其实，当年……也不是我……下的命令……不过，说了你也不信……”左龙叹了一口气：“你恨我是应该的……我留着你……是想补偿你……现在没机会了……”

亦涵五捂着嘴却止不住泪水狂流，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扑上去说：没关系，我不怪你！这是不可能的，还是我已经忘记了，你安心去吧！

看着一个人离去是痛苦的，亦涵从小经历了4次痛苦，还是同一年同一天，她已经麻木了。在左龙身边的这段日子，虽然是伴随着惶恐，可毕竟有一种畸形的家的感觉，又有报仇和救人的驱使，亦涵过得还是蛮刺激的，至少每天除了对着左龙那张臭脸，还可以时不时地和左冲并肩聊天。

公平地讲，左龙对亦涵是真的不错的，他很少强迫她，除了第一次的暴虐粗鲁，以后的几次，左龙还是温柔地捧着她的，只是因为内心的厌倦与洁癖，亦涵总是不配合的，但是为了换取行动自由，她每次都拿出破罐子破摔的豪情，逼自己忘记交换的是什么。

“丫头……老子这辈子就喜欢过两个人……一个是你……真的……”左龙很真诚地看着低头不语的亦涵，她的脸还是那么冷漠，就像每一次把她倾身压倒的时候一样。

听过刚才故事的人都知道另一个就是左龙的未婚妻，也就是那性格刚烈的女子，一瞬间大家都低下了头。

左龙伸出手想握住亦涵，可是距离让他很没面子……左冲从来不知道哥哥是真的对亦涵产生了感情，他面露难色地恳求亦涵。

然而自始至终，亦涵都没有握住左龙的手，任凭他失望地垂下，只是到了最后一刻，亦涵凑到他耳边说：“我现在真的不恨你了。”

恨不恨是个很抽象的概念，若是不恨，怎么连最后的紧握双手都不肯施舍？

可是谁也无法理解亦涵此刻的心情，如果说她不恨左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有多恨，倒好像也说不上。当初左龙带给她的噩梦已经随着时间的冲洗，变得不那么刻骨铭心。亦涵原以为左龙对自己就是一时的冲动，或者征服欲作祟，他们有的仅仅是肉体上的互相利用关系，因为左龙每次也不说话直接端起袖口开始脱衣服，期间也不会有什么情话跟她互动，说白了就是主动进攻与被动配合的活塞运动。

亦涵从来没有期待过她和左龙还会有什么真感情萌发，事实上她确实没有对左龙有其他的感觉，除了厌恶，而刚才左龙的那一番表明心迹却让她不知所措，至少她感动了。

当左龙说“我早就知道。”原来知道自己很恨他，还可以把自己当做宠儿，一点也不怕枕边会突然伸出一把尖利的刀，这是怎样的作多情才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当左龙说“我想补偿你”不仅仅是夺走了她的初夜，而是为自己犯过的间接错误感到愧疚，就是想对你好，不求你原谅，也不求你知道。

亦涵哭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