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月堂后,有亭翼然,凌空建于飞岩之上。萧灏默立于亭中,手中紧紧握着刚刚从飞鸽脚上取下的一片纸条,目视远方,神情庄重。
良久,他方转头向着几步开外的魏子曹道:“燕秋明日晚间会到,你多留心些。”
魏子曹躬身应道:“奴才知道了。”默然一瞬,又谨慎地说着,“燕侠士离开京中也快一年了罢,北边情况……。”
萧灏迈开步伐,走出亭子,道一声,“情况明晚便能知悉,燕秋机灵,朕相信他。”说着,健步走下了亭子。
丞相府慎德堂上,萧煦轻呷茶水,王侍臣向着底下一众仆从道:“小安子留下,其余人等全部下去罢。”
一时,慎德堂上只剩了王侍臣,萧煦和小郎中中小安子三人。
萧煦放下茶杯,抬眸道:“小安子,本王问你,太妃所中到底是何毒?”
小安子恭谨跪于地上,抬首道:“回王爷,奴才查明,太妃所中的是一种叫断肠散的毒。这种毒主要毒物是朱砂。中毒之人不会立即发作,毒物积存体内,腐蚀五脏六腑,等毒物积聚到一定量时会导致肠胃出血,肚腹疼痛,慢慢地会神智糊涂,最终丧命。”
萧煦听完,重击桌子,怒道:“可恶!竟如此狠毒!”
王侍臣向着小安子使一眼色,小安子会意,拜道:“奴才已为太妃配置了解毒之药,太妃凤体暂无大碍。”停歇一瞬,接着道:“若王爷没有其他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萧煦摆一下手道:“辛苦你了,先下去罢。”
小安子刚走,萧煦便愤怒地起站起身子道:“母妃一向与人无仇怨,是谁要谋害她呢?”
王侍臣神色凄然,“只怕不是因仇怨而害,太妃深居长乐殿,底下皆是奴才侍婢,能与谁有仇怨呢?即便是偶尔折罚了宫人们,也没有谁吃了豹子胆敢谋害她呀。”
萧煦思绪一刻,双手环臂,沉沉道:“丞相言之有理。况且,母妃衣食用度皆在长乐殿,断肠散是怎样进入长乐殿的?下毒之人为何要谋害母妃呢?”
王侍臣慢慢踱着细碎步子,沉吟着道:“太妃本身不过是先皇遗下的一个妃子,年近半百,与世无争,按理说,是没有人会与她过不去的。只是……。”
萧煦急道:“只是什么?丞相不妨直说。”
王侍臣凝眸看一眼萧煦道:“只是她有王爷这样一个儿子。那下毒之人也许意在王爷,但不敢冒然出手,因此便殃及了太妃。当然,又或许是别的原因,老臣一时也说不太明白。”
萧煦脸容凝重,眸光清寒如水,道:“丞相如此一说,小王便明白了。他们还是容不下我们母子,早年前,我们忍辱负重也就罢了,如今,他们看见我立了战功,又添了疑心,起了杀心了。只是,我们便要坐以待毙么?”
王侍臣道:“眼下,王爷切不可冲动,他们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说不定在长乐殿早布下了棋子。这会儿,他们或许也知道了我们已起疑心,好在太妃无大碍,我们先以静制动,将这颗棋子揪出来,一则为保太妃日后周全,二则到时算起账来也好有证据。”
萧煦沉沉道:“还是丞相思虑周全。只是若长乐殿真暗伏了他们的人,那丞相与母妃之事,他们恐怕也……。”
王侍臣骇然一笑道:“老臣猜想他们定是早已知悉了。此翻下毒之事,他们要么是冲着王爷您,要么就是冲着老臣。怜薇没事也就罢了,若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老臣定要让他们陪葬。”说着,眸光已是凌厉。
萧煦见着王侍臣这样,心中也是感慨至极。母妃一生艰难,但能得着这样一份至真至诚之爱,也算是上天怜悯罢。
萧煦怔怔一瞬,“看来小王与他已渐成水火之势。眼下,他有滇南及扬东兵马近百万,而我们虽掌控了北地一带兵力,但若不能将滇南部分将士笼络过来为我们所用,只怕我们还敌不过他。”
王侍臣也叹一声道:“王爷心明如镜。因此,眼下,我们还只能面上卑微顺从,切不可鲁莽行事。他虽有滇南大军百万,但老臣在朝多年,虽不敢说人心尽得,但至少有六七分的文成武将或是老臣一手栽培,或是由老臣提拔重用的。只要老臣登高一呼,他也势必会措手不及。这一点他不知,永寿殿那位不会不知。所以,只要不是逼急了,暂时,他们也不敢将我们怎样。”
萧煦默默颌首,道:“小王知道了。过两日,小王派人去滇南一趟,先探探情形再做打算。”
萧煦回到婉园,已是掌灯十分。因着,太妃生病,接连几天他都留在宫中侍疾。
此时,他健步踏进屋门,迎面没看见我,便出声喊着,“婉儿,婉儿。”
晚膳过后,我正由着念奴陪着于凤凰台上纳凉。他喊过几声也没见着我人,便掀起帘子向着一旁的绿荷道:“婉王妃人呢?”
绿荷一时也没在意我在凤凰台上,便屈膝答道:“奴婢刚忙着给花儿浇水,不知王妃去哪儿呢?”
萧煦狠狠道一声,“本王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说着,抬脚急急步出几步又回转身道:“你给本王听着,以后你要一步不离地跟着婉王妃,一分一秒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下次,本王若再见着你没见着她,本王就将你丢进月池喂鱼。”说完,大步向前而去。
绿荷双腿发软,一把瘫坐于地,独自喃喃道:“夫人让奴婢看着她,王爷让奴婢跟着她。可她身边有念奴和碧春,奴婢连句话儿也搭不上,可要怎么办呢?鱼儿呀,你还是快些将奴婢吃了罢。”
萧煦出了婉园,径直向着月园而去,还未进门,便高声喊着,“婉儿,婉儿。”
紫月迎出来,屈膝行礼道:“姐姐不在月园呢,王爷找姐姐有事么?”
萧煦怒喝一声,“本王几日未见她,一回来便找不着她了,她不在婉园,不在月园,到底是去了哪里?”
紫月见他急怒攻心,满脸紫涨,不由得转身向着秋雪道:“你快去寻了念奴和碧春来。”
秋雪转身急匆匆下去。
萧煦抬脚道:“我去月池旁看看。”紫月还未出声答话,眼见着,他已转身步出了老远。紫月望着淡淡夜色下的背影,只摇摇头,喟叹一声,缓缓往回走去。
萧煦匆匆走着,迎面一碧春也急急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碧春情急闪至一边,屈膝下去道:“王爷吉祥!”
萧煦猛一抬首,见是碧春,便急切道:“你家主子呢?别告诉本王她又进宫去了。”说着,双眼发狠地盯着碧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