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出云南诏大战,大萧国信守承诺并未参战。
是日,两国边境死一样的安静,此时,饭后,一阵阵的号角声从无到有,从轻到重,军营后方的楚一她们停住手中的动作,脸上满是严肃,虽然还未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可是来到这方土地,闻着泥土里铁锈般的气息,已经可以预见任何一场战争都不会简单。
双方会战于阮京白与萧潇儿私战地的位置,风动沙起,黄沙掩不住地上的斑斑血迹,清风吹不走那兵戈相向凄惨哀鸣。
楚凤鸣一身盔甲持长枪于马上,不退不避,只准确的将利刃贯穿敌人的胸口、喉咙,任鲜血染红银白,铁锈在枪尖烙印。双方约战,计谋什么的比不过直面拼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主将不倒,士气不消,那么她们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出云的战鼓声从一开始便持续未消,一声声振奋着将士们的勇气,增加着她们的信心,周围刺眼的伙伴与敌人的血红在眼球前弥漫,不知过了多久,将士们麻木的只有将眼前敌人杀死这一信念。
楚凤鸣换了枪头,对方阵营中一身银甲的万俟弘正向这边看来,染上血迹的脸庞不见丝毫沮丧,反而有一股嗜血的疯狂,仿佛察觉到楚凤鸣的视线,万俟弘张嘴一笑,口型微显,不死不休。
楚凤鸣横枪一扫,挑断冲自己扑来的两个南诏士兵的喉咙,两道血箭在空中飞溅,混合于其他血迹中。不死不休?南诏的国师没有那么没用,这会儿定然已经知道此万俟弘非彼万俟弘,那么还能容忍她享受此时的位置么?
楚凤鸣手下不停,脑子里的疑惑却找不到答案。
“楚凤鸣,你率领右翼军队插入南诏大军,冲乱她们的阵型。”各种杂乱的声音中,即使中气十足的阮英也只能勉强将这话送入楚凤鸣的耳中。
楚凤鸣观察了一下南诏大军,对于她们前仆后继几乎是以身殉死的表现也是分外无奈,分析出薄弱地方,冲身后持旗兵点头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
标志着右翼大军的持旗兵左右晃动军旗,旗帜在风中舞动,直指南诏大军。
“呈利刃状绞杀,注意配合防守。”说完这句话楚凤鸣身心士卒,直冲万俟弘左侧而去,被左右侍卫保护的持旗兵跟上。
“噗。”在左右侍卫无暇分身之际,一支羽箭正中持旗兵眉心,楚凤鸣并未回头,后面一个骑兵迅速靠近,在持旗兵松手倒下去的同时稳稳抓住了旗帜,并未让其有一丝倾斜,两手握紧旗帜,放弃了任何攻击与防守。
楚凤鸣如同长枪的尖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浑身浴血的样子如同地狱出来的魔鬼,让无数南诏士兵忌惮,有些士兵甚至起了暂避锋芒的心思。
“四殿下有令,退者死。”万俟弘不怕人死,甚至是喜欢这种感觉,满眼的红,满耳的厮杀惨叫,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看到楚凤鸣的动作万俟弘更是兴奋,杀,杀,杀,做什么退呢,因此毫不犹豫的发布退者死的命令。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不过若是前进而死,至少能落得个忠义的美名,留在家中的夫郎父母孩儿不至于受人欺凌,因此无数士兵聚拢而来,心中只有一个字,战!
本来就阴郁的天空更显阴霾,这一战从上午持续到午后,累累尸身绊住了马蹄。
南诏国军队后方的南诏国师脸色苍白的看着万俟弘自残式的对战方式,心中有个声音高叫着,她这是要亡国,她想让整个南诏国给她陪葬,早知道,即使拼着违背了弟弟的心愿,也该将这个杀害了她嫡亲外甥女的凶手给了断。
她如此作为,可想过南诏会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可想过南诏需要多少年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到如今百姓衣食无忧的地步,可想过多少苍生从此战会化为草芥。
“国师大人?”先前只想着看热闹的几位皇女心急如焚的看着脚下那片战场,地上集聚的血液汇成溪流从低洼处流过,第一战便如此模样,是她们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看着无数南诏士兵赴死,她们无法不开口。
国师闭了闭眼,手中拿出一个漆黑的信物,这是当初南诏陛下延请她入朝为官时给的,此信物又一次凌驾于皇权的机会,用过之后便形同废物,“南诏,退。”
几位皇女对视一眼,分别行事去了。
在楚凤鸣率领的右翼军队插入到心脏处时南诏士兵中发生了不小的骚乱,四处一看,几色旗帜正不断的变换方向,然后,南诏士兵便四散着退潮一般后退。
“杀。”苍老的容颜遮不住满身的凌厉,镇国将军阮英长剑所指,出云士兵气势如虹的追了上去,虽说穷寇莫追,只是此时的落水狗不打,只怕再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
顿时维持着阵型的出云士兵蜂拥而上,追杀落后的南诏士兵,直至南诏士兵下了山脉,旗语显示不得追赶,还有士兵拿出弓箭追击。
“谁让你们退的,给本殿下回来,回来,退者死。”万俟弘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管不顾的四处挥舞着,防备不及的近卫中招而亡。
“殿下,请冷静。”正在指挥士兵后退的副将见状连忙安抚万俟弘,以为她是承受不住这么多南诏士兵死亡心中悲痛而已:“国师大人认为强敌不智,需仔细斟酌再用兵,殿下还请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头计议还差不多。”万俟弘长剑一挥,副将的头颅还维持着低头的模样稳当当的被万俟弘挑在剑面上,速度之快甚至连错愕的表情都未表现出来。
“殿下……”如此模样的万俟弘谁还敢近身,周围的将士们迅速后退,唯恐自己会是下一个被殃及的可怜对象,战场上未被敌军杀死,反而被自家主帅中伤,这种结果是谁都不能接受的。
“万俟弘你在发什么疯,莫不是输不起么?”国师大人一身冷凝,看着万俟弘的眼光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
“本殿下发什么疯,你个老家伙发什么疯,国师大人?哼,国师大得过一国皇女么,我是南诏四皇女,我的父亲是南诏贵君,我最得南诏皇上喜爱,我最有希望成为南诏的皇上,我会发什么疯?”大逆不道的话从万俟弘嘴中说出,惊呆了一众愿意听与不愿意听的将士。
“来人,将四皇女给我打晕押回去。”如此不古死活的话说的真好,她以为自己做到现在这一步,自己,抑或是南诏皇上会允许她这么疯着毫无自我意识的死去么?
几个将士应声将万俟弘敲晕,虽然万俟弘失了神志乱动刀剑,只是毕竟没有用武功,几个功夫不错的将士很快便制服了她。
国师恨恨的哼了一声,命她们将楚凤鸣带到自己的营帐中,阻止了其他几位皇女想要询问什么的意思,自己紧皱着眉头看着眼下青黑的万俟弘,她这些日子做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她只是想知道她是谁,现在她知道了她是谁,看到了她今天做了什么事儿,她无比想知道她背着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儿。
“白玉清?这是你的名字吧,你们白家竟然敢……竟然敢做出谋弑他国皇女的事情,你们以为我南诏已经到了可以让他国世家左右的地步么……”说到这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大人脸色发青,双手紧握,如果,如果此时将眼前的人掐死,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停止吧?
“想杀了我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怎么样呢,你能对这幅面容下手么?”不知何时,万俟弘睁开了眼睛,此时其中的疯狂已经恢复了清明,看着国师的表情竟满是嘲讽。
国师无言看着此时的万俟弘,果然不是了,自己早该想到,出云一行,想要帮助弟弟的自己,竟然连外甥女的生命都未能保全。
“噗,”万俟弘狞笑着抽出插入国师腹中的匕首,抬脚将她踢向远处:“现在后悔了么,既然你下不去手,便由我来,毕竟,我可不认识什么国师大人的亲戚。”
万俟弘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鲜红在舌尖上蜿蜒,痴狂的样子似乎完全丧失了神智。
血液在营帐中蔓延,国师终于不甘心的咽了气,大睁的眼睛看向帐顶,死不瞑目。
“来人,国师意图谋反,已被本殿下诛杀,拉出去挂在营帐口示众。”噼啪一声,万俟弘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脸色苍白的躺靠在床榻上,漠然的看向地上的尸身。
外面的侍卫一个激灵,做了一下心理准备后进来,看到帐中情形,寒气从尾椎处升起,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听清本殿下的话么?”万俟弘挑高了眉。
侍卫们赶紧跪下请罪,听命将国师的尸身拖了出去。
“国师大人!”正要过来营帐的几位皇女惊呼一声,有两个反应快的返身就走,万俟弘容不下她们了。
“来人,几位皇女于国师串通一气,意图叛国,收监待战后再审。”苍白着脸的万俟弘挑开帐帘,看着几位皇女的方向轻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