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身子一震,她记得她昨晚生了一个孩子。
双眸在偌大的内室乱扫,一撞便撞进了南宫烨充满血丝的双眸,她急切地起身,身子却被南宫烨按住,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他脸上的疲惫和困乏一览无余,左思思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他长满青色胡渣的瘦脸,手上的刺痛感真实的传递过来。他瘦了,憔悴了,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便形容枯槁,衣带渐宽,左思思娇嗔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搞得瘦不拉几的,给谁看哪!”
南宫烨珍之重之地拥她入怀,刺痒的胡渣在她脸上摩挲着,酥酥的,麻麻的。南宫烨哽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文不对题!
左思思见不得南宫烨紧张兮兮的样子,好似她又从鬼门关逃回来似的,不由得埋怨几声:“我才睡了一夜,你就虐待我的小心肝,非要我心疼心疼你,你才懂得照顾自己是不是?”
“我的小心肝?”南宫烨哈哈大笑。
“王妃,你错怪王爷了,其实王妃你睡了四夜三天。”紫兰端着羹汤施施然入内,秀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和崇拜的神色,“神医果然不负盛名,一粒药丸子就让王妃起死回生。”
“我睡了三天?!”左思思讶然道,她狐疑地望住疲惫不堪的南宫烨,想到他一直守在自己榻前,莫名地心疼万分,柔肠都打成千千结了。她大大咧咧地捧起南宫烨的俊脸细细端详,触及他清冽的眸子,不由得哀叹一声,她怎么能没心没肺地睡个三天呢!
紫兰见机行事,笑眯眯道:“我去嘱咐小厨房做些小菜送上来。”这丫头找到机会便开溜,留下左思思与南宫烨四目相对。
一时间,寂静无声。
沉默半晌,左思思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孩子,孩子呢!”
南宫烨的声音沉静沙哑,目光温柔的腻人,“他刚刚睡着。”
左思思顺着南宫烨的目光,一个小小的木床紧靠着雕花木窗,淡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在他的小脸上,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正酣甜的睡着,不知他梦到了什么,小小年纪便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我想好好看看他。”左思思欣然笑道,心里高涨的热情几乎要喷涌而出,那个小小的生命是她的血脉,眼里满是甜蜜和欣喜。
“好。”
南宫烨沿着回廊走至大门敞开的书房,静候在书房内的云楼暗卫一见南宫烨便行礼。
“可查到是何人指使?”
连日来因左思思病情凶猛,他不分昼夜,衣不解带地守着她,只盼她能平安度过生死关头,这一等便是钻心刺骨的三天四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痛恨自己害苦了她,自责和愧疚不约而同地折磨他,沉重的悲哀似要将他彻底压垮。
他无暇再去管其他诸事,把刺客之事随手扔给了云楼的暗卫,他清楚云楼暗卫的实力,必能查出个一二三四。
“那晚的刺客全都死了,最后一名刺客咬破口中蜡丸服毒自尽。”暗卫云夜微微苦笑,他淡淡说道,“他们抱着必死的心态来执行任务,虽败了,但留下不少疑点,我们跟他们交手的时候发现,他们使用的全是杀招,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南宫烨冷哼一声,一想到那晚的凶险场面,他仍心有余悸,就是那些该死的杀手,害得左思思沦陷在痛苦边缘,他的孩子也不幸提早出生,落下体弱的病症。
“这是我们在清理现场时找到的暗器。”云夜摊开手掌,亮出银光闪闪的暗器,熹微的日光从窗纱中透进来照到冰冷的暗器,幽蓝的光芒微微浮动着,云夜不动声色地说道,“经查实,这枚暗器出自西域,由西域流落到中原,而拥有这样威力强大的暗器中原人士只有三人。”
南宫烨移目看向云夜,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一波平静的明眸使云夜打了个激灵,南宫烨越是平静温和,他隐藏的杀机就越重,更何况刺客还招惹了他的心头肉,那幕后主使不死也残废。
“一个是进入耄耋之年的东林富商姚广汉,不着边际的人是没有动机要对王爷下杀手的,所以我们排除了他。”云夜小心翼翼道,“另一个人是江湖杀手离歌,经我们查证,他已死了六年,一个死人是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杀人的,因此我们毫不犹豫地将离歌从名单上划掉。剩下最后一位是供职帝京的兵部侍郎赵询,不过他手中的这枚暗器在宫变之时用在了司马恭如身上,这枚暗器就废了。”
“你是说幕后主使者还未查到,本王得等到下次他来要我脑袋的时候,本王才有机会找他清算了。”南宫烨讥讽道,眸中狠绝之色发着森然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主子,云楼的人也不是只拿银两不干事的。赵询这条线是断了的,但我们意外的发现了另外一条线索。”云夜在紧要关头卖起了关子,似乎在怂恿南宫烨主动发问。
愿者上钩。
“没白养你们。”南宫烨不冷不热地吐出这一句,浓眉一挑,眸中戾气大盛,“是谁?”
“先前伺候少帝的海公公衣不蔽体的死在乱葬岗。”云夜平平淡淡地说,“而将海公公扔在乱葬岗的是新君的贴身内侍刘喜的侄子刘大勇,我们便去查刘大勇,这一查就查到刘大勇跟离歌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可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这个村子有一个无人知晓的杀手组织,多年来一直被帝京里的某个人暗中扶持,一日比一日壮大。”
“是他要置我于死地,我的好弟弟终是不肯放过我。”南宫烨露出一丝苦笑,眼里有淡淡的寂寥和一抹无可奈何的黯然神伤。
“主子,圣上不仁,残害手足,您何须一忍再忍,对他步步退让。”云夜咄咄逼人的声音里带着森冷寒芒,他不甘地说,“以主子的威望,属下不信斗不过那人。”
“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南宫烨若有所思地说。
“主子……”
南宫烨挥手打断云夜的话头,目光直视敞开的房门,屋外响起窣窣的脚步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