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值晚季深秋,因此,这夜间的气温,是与白昼里,大有分差,直是跌落了,数十度而不止,是也寒冷彻骨,凉意嗖嗖!
二人在经过了,方才的生死际遇,又是急赶了一段,颠簸遥遥的路途之後,皆是生出困乏之意,再加上这寒冷冻骨的天气,不禁是将马儿停下,心中皆想:“反正也是,不急着赶路,便在此间,休息一夜,明日再行赶路罢!”
当下二人,纵身下马,在略作交谈分工过後,一个是去搭建,晚间入睡的帐篷,一个是去那山间杂林,寻些野味野果,充饥裹腹。
那魏淆淆,嘴叼的厉害,便是在外行走,也不肯,省自其事,干粮甚么的,根本不入其口,但那陌武,却无半分反对,只要她一提出,立马便是,欢天喜地的去办了,才没一会儿,就带回了两头,皮毛光纤,肌肉肥美的野山鸡,与四五个,青红各异的果实回来了。
二人手中,皆有能耐,一同动起手来,也是大不费事,莫约是在,花了尽香时刻,便是将那两头野山鸡,处理的干净。
而後,是在其腹中,塞上了渗味的果实,抹上些简易又是增味的调料,便是上了火堆烘烤,才不过一会儿,就有着,愈发浓郁的熟肉香气,四下飘荡了开来。
陌武早是腹饥难耐,瞧着那皮色,渐转成黄的山鸡,直咽口水,待得成色一够,也顾不得,烫与不烫,扯过一个鸡腿,张大了口,百年是去,囫囵吞枣般的咽下肚皮,直赞是“好吃!”
魏淆淆扯过,自己那头鸡的两个鸡腿,塞到陌武手中,说道:“呐,瞧你今天,这般卖力的份上,多给你些啦,吃了就算扯平了哈!”她心中,虽然感激万分,但此时,离了生死,是恢复了其本性,再不显出,丝毫半分的柔情,又是那平日里,刁蛮跋扈的模样。
陌武知她,嘴硬心软,实是对自己,万分的好了,心头一热,眸中隐有水汽,瞧着那在朗朗月光,衬托下的娇躯,只觉美丽非常,一时竟也瞧的呆了,待那魏淆淆,红着脸,撇过头去,喝了声:“再敢瞧来,就把你眼珠子挖下。”这才是蓦然惊醒过来,讪讪一笑,好不尴尬。
二人用过食物之後,身心一阵舒畅,顿时也是,生出了疲劳之意。
那陌武怕是夜间,有兽类袭击,强硬坚持,要独自一人,在外守夜,让魏淆淆去休息。
但魏淆淆只怕天冷,将他给冻坏,心念一动,怒言道:“哼!好你个呆瓜,明明知道,帐篷里,最容易爬进毒物,你却不在里面守着,分明就盼着我,让毒物咬死罢!”莲足一跺,径自转身偷笑,进了帐篷当中。
陌武不知,她又使诡计,听她说的,十分有理,不禁是愧疚无比,百言难以自解,只说道:“我…我…我可没这么想,我是不知道。”进了帐篷,盘膝在地,说道:“不信的话,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安心睡罢!”
魏淆淆心下,甚是得意,将一件,较为御寒的衣服,丢了过去,正盖住了他的脑袋,威严喝道:“不许偷偷瞧我。”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安心的睡了。
陌武知她好意,心中起暖,将那带有香气的大衣,披在了身上,只觉得,披上这件衣服之後,无论外界,是如何的寒冷,都是丝毫不觉了,也是依她所言,闭目凝神,不去偷瞧。
二人一夜长歇,魏淆淆睡的甚是安稳,待得起身之时,已是白昼当空,则那陌武,还是在一旁守着,似不曾动过,起身整理了衣物,微一笑道:“起床了。”似是想到了甚么一般,面上倏然一红,也听不见他说话,径跑出了帐篷。
陌武一夜没睡,站起了身来,打了个哈欠,行出帐外,只见那当空的天色,黑云滚滚,犹如天兵行军一般,是有刺骨寒风,簌簌而来,由为刺骨,赶紧将身上的衣袍褪下,披在了魏淆淆身上,说道:“你穿着吧,可冷了。”径自转身,收拾帐篷去了。
魏淆淆将衣袍一紧,那温度还未散去,直是暖入了心头,甚么天寒地冻,也都是不怕了。
二人齐手,将那些零碎杂物,都是收拾个干净,而後,便又是同乘着马匹,怕是天色可预,要下起大雨,分毫是不敢怠慢,赶紧奔回魏城去了。
他们行上了数个时辰,这才是进入了魏城之地,魏淆淆甚是欢喜,但踏马才到,便是吓了一跳,只见那城门之外,树木倒塌一片,四下地面,都是坑洼不平,且那城墙,竟也被轰出了几个,大大的窟窿,而出此杰作的,正是那正在场内,激烈打斗的两道身影,打的是愈发狠辣,‘轰轰’之响,犹若奔雷。
“爹爹!”魏淆淆面色骤变,是瞧的清楚,当中一人,正是她的爹爹,且是落了极大下风,忙是叫道:“呆瓜,你快去帮我爹爹啊!”语中甚是着急,眼见场内,魏城主已是大落下风,随时都可能,命丧敌手。
陌武点头,是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唤出山岳棍来,一个箭步,便要冲将上去。
而正当这时,不知方才,躲在何处的两道身影,忽地闪现,其中一人,倒也眼熟,正是那虞三娘,而另外一人,似一个文弱书生,面上笑吟吟的,很是和善。
他心中,是有挂念那虞三娘的伤势,此时见她,只面色苍白,却并无无碍,也是稍稍宽心,说道:“姐姐,你没事就好,快快让开罢,我得去帮忙了。”足下一展,便要上前。
虞三娘冷哼一声,文弱书生,竟似不凡,一个晃身,已持怪异铁书,拦住了去路,他道:“小友,姓甚名谁,又是何方高足?”他见此人,相貌堂堂,但却有着一股,拙愚之气,不禁是瞧了那虞三娘一眼,想是确认,真是此人,将你击伤的?
昨夜里,虞三娘重伤而逃,逃到了半途,是遇见了,那正寻往而来的必血判官,他见那虞三娘,重伤之像,心念微动,开口便是问道:“你遇上陌城城主了?”他想,其余六城的城主,实力都与她相仿,更何况她有刺菱在手,同等级下,当可论之绝顶,怕也只有那,唯握玄天鉴,控掌神蛊鹰的陌敬天,才能有这般本事吧!
虞三娘狠狠咬牙,摇头苦笑道:“还真不是,我是没料到,封阳都郡当中,竟有这等,少年天才。”她一路上,是屡清了思路,想那少年,必然不是,中了自己的炼血神咒,才会那般的强大,这一点,足可在他,最後那帝品一击中看出。
必血判官听言,大感新奇,待她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讲述过後,心中更是奇了,是想:“这少年,若非有着,强大的族群作盾,那便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奇遇。”想到此处,顿时生出了,夺宝的歹念。
虞三娘眸中,一阵黯然,叹道:“他不是来了嘛,怎么不现身,见我被打成这样,也是丝毫不理。”
话语方落,只听得一道,冷漠声起:“谁说不理!”话虽简短,但却是那般的肯定。
虞三娘心头一喜,转眼寻去,只见得月光柔柔,倾洒在一道,伟岸的身躯之上,那人身穿紫金长袍,身材高大伟岸,但古怪的是,他面色淡漠,菱角分明,实不过四十年余,却是生得,一头苍苍白发,在寂空中,随飘随扬,显出了几分孤傲,几分萧然。
“去魏城罢!”那人,似乎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经过了细细的斟酌,只言片语,便是说出了重点,丝毫不作停留,步伐轻灵,却又沉稳肃然,一步一步的隐于黑暗之中,至始至终,都未曾回头。
虞三娘痴痴的望着他的身影,浑然忘去了身上的疼痛,那一幕,他从火中走来,那一刻,血色渲染了他的白发,那淡漠的一句‘跟我走罢!’永远永远的留在了她的心中,难以抹去……
三人同行,来到魏城,本是想叫那魏城主,交出二人,但哪知,那二人此时,还在路上,他们只当他是在包庇,一言不合下,便是大打出手。
陌武见那人,生的温和,便施了一礼,道:“晚辈,陌武,是封阳学院的学生。”
却听那魏淆淆,急喊道:“你快去啊!”竟也是下了马来,冲上前去,但那场内,冥力暴动,狂野如浪,竟是叫她,丝毫也插不上手。
陌武心中也急,挺棍便上,但那文弱书生,硬是挡着不让,双目倏尔一凝,喊道:“前辈再不让开,可要得罪了。”虚晃一棍,点刺而出。
必血判官,手中铁书一握,‘锵’的一声,挡住了他的来势,微一笑道:“小友,胜负已定,生死足论,你又何必插手呢!”
陌武见那魏淆淆,几欲冲进打斗圈围,心中甚是担心,又被这人,死缠烂打,不禁是心生恼怒,喝道:“看棒。”虚实棍法展开,使一招,‘重云叠浪’棍行步动,劲随棍生,挥洒间,犹如一个高过一个的浪斗般,生劈猛打的使将开来。
必血判官,听过虞三娘,说起他棍法的厉害,本也不以为意,只道是一些,虚假骗人之物,怎能入眼,但这才接上一棍,便是骇然惊觉,这劲力之强,实是不在自己之下,兀自震得那铁书,弯曲待断。
当下收起了,轻视之心,右手探入虚空,握出朱赤色的‘必血’道笔,倏地点出一道‘土劲’,才是挡下了,第二棍的攻势,再是退身滑步,手中道笔,似那银盘般的旋转飞出,直用道魂之力,与之远程相抗。
陌武哪有心情,与他多作纠缠,挡了两下之後,足步弓开而定,手中棍棒一紧,贯彻力道,猛的荡开道笔,一个箭步扯开,手中印诀变动,喝道:“力劈山岳棍”劲力贯彻,当头便要朝那,正与魏城主激斗的身影轰去。
但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朦胧血雾,那血雾,起先是淡可察,但渐渐的,是愈发浓郁而起,只在眨眼片刻之间,竟是凝聚出了一道,血袍身影,那人出现的委实诡异,不消分说,直是一道,血煞掌印,震胸而来。
陌武全身劲力,都是贯彻在棍棒之中,但若他收棍自救,魏城主必然,不敌那人,他已是将魏淆淆的话语,当作了心中,最足分量之事,此时,又是救她父亲,怎能自私为自,当下牙口一咬,手中棍棒,不涩反增,发了狠的直砸而去。
顿时场内‘轰轰’连声巨响,尘沙飞扬,继而,便是四道身影,一同喷血倒出,方才那一招,出的怪异,那嗜血蝠王,一掌打中了陌武,则陌武,是一棍劈中了血尊者,而那血尊者,本是不在意,那棍棒袭来,全力一招,打向了那魏城主,却料不得,那一棍,後劲刚猛非常,竟也受了极重的内伤。
嗜血蝠王,伤的算是最轻,他才是寻来,正巧是瞧见了那陌武,朴身敲棍,忙是使开‘血煞归云步’当中的‘化雾成形’,赶了上去,他本意,是想将他逼退,但实料不得,那小疯子,竟会在此拼命,收掌也是不及,便这么,送了人家一掌。
他兀自,想起甚么一般,忽地叫道:“快走,快走,那陌少羽,了不得啊,把毒婆子,给打成了重伤,他正是赶来,我们现下,对付他不了,还是先退再说罢!”
必血判官,眉头一皱,心中寻思:“瞧蝠王面色,不似说谎,莫非昨日,那陌少羽,是隐藏了实力。”心中大是骇然,赶紧是与那三人,且搀且扶的逃去。
此时,天雨豆下,‘哗哗’的垂成了,万里的水帘,暮霭甚是苍茫,地上污秽一片,有泪,有水,还有那被雨水溅开的血花……
陌武受了一掌,体内气血受荡,竟又是,引发了那血咒之威,全身复往,灼热之势,且实是更甚,他本想是,再是用冥力,去激那太极,使其缓解,但也不知为何,是再无半分用处了,直疼的是,在地上滚身咬牙,喊叫声响,不弱天瀑流音。
魏城主受了重创,命待休矣,他见那少年,拼命相救,心中有疑,问过了魏淆淆之後,忽而笑开,显是十分喜欢,这时,斗见他忽然之间,竟如似癫狂,在地上抽搐不止,眉头凝重一皱,再问那魏淆淆全因,才是骇然得知,原来此子,是中了那阴狠毒辣的炼血神咒。
他微一沉吟,继而是瞧向了那陌武,说道:“我只能,占时封住你体内的血咒之力,但能否消除,还需得靠你自己。”原本黯淡的双目,忽地斗现精光,双掌贯彻悠悠冥力,直是拍向陌武後背,将体内,那残余的冥力,都是毫无保留的输出,占时的压制住了,他那炼血神咒的发作,但他也是随之,奄奄一息。
魏淆淆心中,哀怒交际,哭喊之声,如能掩过雨泉,凄凉之意,犹是胜过天雨泪泣,趴在那魏城主的身上,双目泪随雨下,直是哭道:“爹爹,你不要死,不要死,淆淆听话,以後都听你的话,你不丢下淆淆啊……”呜咽不己,轰话以不声。
魏城主费力的抬起了手,摸着她的脸庞,微微笑着,张开口来,只有雨水灌入其内,是说不出话,忽然之间,他的手臂,似是失去了甚么东西的支撑一般,直直垂落在地,拍起了一抹,带着血迹的水花,是凄若美,再无了声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