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所住庭院,清幽高雅,朴实无华,一年四季,皆是宛若春下,不论外界,是飘着冰冷的寒雪,还是挂着,灼热的炎日,此间的温度与景象,都不会发生,丝毫的变化,少羽三人,再次步入此间,心中皆是大有所感:“这院长,还真会享受啊!”
“院长大人,学生来了。”少羽停步在那竹房之前,恭敬的辑手汇报,只听那竹房之内,院长似也欣慰的应了声“嗯!”继而,竹门自动向双旁滑开,入眼处,那院长笑得和蔼。正盘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是一张竹制长桌,看了三人一眼,笑笑点头,示意入内。
少羽三人,在门口将长靴褪去,进入了竹房当中,打量了一眼,那四下悬挂的装饰,皆是一些清雅的笔墨图画,看过之後,也是回以目光,盘腿坐在了院长,对面的蒲团之上,则那苗小葵,较为腼腆,只是跪坐着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想了想,很是乖巧的替院长,满上了一杯。
“呵呵!”院长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对其人点头笑笑,而後将目光落在了少羽身上,说道:“我叫你一人跟来,你为何叫他二人陪同啊?”他心中,自然是明白少羽想干甚么,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让他自己开口求来,岂不无趣。
少羽心中一想:“您老这还没开口呢,我怎有条件,跟您谈啊!”于是不正面回答,一笑置之,撇开了话题道:“不知院长大人,找学生来此,是为何事?”院长也不过于追究,抚须叹道:“唉!确实有些烦心事呐!”少羽心料果然,乖巧的接言道:“那学生,可有甚么地方,能帮上忙的吗?”
“不急,不急,我先与你讲个故事罢!”院长忽而摆手,眼中忆色方起,又是回以清明,扫视了一眼少羽,问道:“你好像,只学到了三三九宫图,四四方阵图可曾破得?”
少羽不料,他话语这般扭转,怎地又跑到了那园丁老者的图形上去了,也不清楚其中因由,只好实话应道:“三三九宫图倒是不难,就是那四四方阵图,堪称无懈可击,学生见识的尚浅,只是摸索到了一些边缘罢了,说不得是破了。”
“哦!”院长抚须思考,过了半响,才是恢复神情,又饮上了一口茶水,这才是开始,讲述他口中的故事。
“在许多年前,有位出自我院的年轻人,他天赋异禀,无论气度见识,或是冥力修为,都是大大的了得,当时也是为那四大学院,纷纷所觊觎的对象呐!
只不过此人,性格甚是奇特,他不喜那一骑,扫荡千军的无匹之感,而是更倾向于,在那战场之上,那种统率千军,一呼百应,攻城掠池的壮志豪情,也正是因此,他并不过于在意冥修方面,而是全心全意的钻研起,兵法云云,阵略谋划。
他这般沉醉其中,一晃眼,便是十年之久,他满腹精妙计策,自识无匹于今,于是便寻到了一处,正在打仗的城池,并且经过了一系列的取证,当上了此城的军师,开始挥兵攻城。”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缓缓的饮上一口茶水,那动作极其的悠慢,魏泽洋较为心急,忍不住问道:“那後来呢,是不是把敌城,杀的落花流水啊!”那十年苦习,与无匹于今的字眼,很自然的将魏泽洋,代入胜利当中。
院长笑而不语,看向少羽,示意其人的见解,少羽眉头稍皱,心中暗想,:“说甚么故事啊,这老头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摇了摇头,口中答道:“必是惨败,战场上指挥兵马,变故云云,可不如纸上谈兵,这位前辈,虽有深谋,但未必就能,将所学所计,全然发挥出来。”
院长点头叹道:“是啊,那人只识读破兵术,却从未曾入俗,始料未得,人有人场,官有官场,兵,亦是有兵场,他才方到军中,是毫无威信,其才能,也只是得到了城主一人的认可而已,底下被他统领的将士们,大有不服,纷纷在战场违拗他的布局,任他如何机灵巧变,也敌不过,军将故施的鬼合啊。
後来,他仔细的推论了失败的因由,心中也是大大的明了,他知晓,自己虽然身处高位,但不足以服众,顶多只是老虎身後的一只狐狸罢了,没了老虎,谁还会怕他呢!
他本就机灵多变,一想通这些,立即有了对策,他口说演练,将所有兵将,都集合在了一起,然後示意众将,演练分波对敌,他驭的是一支,由三十人组成的兵马,而另外一队,则是三百多数的兵勇,他却说,要以这三十人,破了那三百人,此话一出,众将无不嘲笑讽刺。
然而,在他组成队形,用三十人,将三百人马,冲的凌乱不堪,而他自己的队形,还依旧保持着原貌之时,所有的兵将,都笑不出来了,瞪瞪的望着他,只是在想,若是那天,没有违拗他的指挥,是否敌军,已然败退了呢?”
“恩,空口无凭,说再说大话,没有实在性的证实,任谁,都是不会相信的。”少羽插话道,院长说的兴起,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那天之後,众将士们,开始商量着,试试服从他的指挥,看他的把式,在战场之上,是否能够受用。”
“那这次,肯定是大胜了吧?”魏泽洋又是多嘴,好在院长脾性和蔼,并不气恼,笑笑点头,继续道:“那天,他稍立威信,立即举兵,虽然众将心中,依旧存有莫大的猜疑,但为了证实此人的能力,还是极力的配合着,果然,一战之下,他竟然只用了四百步兵,与上百抢骑,便退了敌方,攻城的三千兵马,顿时,令他的名声大燥,其威信地位,也是蒸蒸日上。
在这一战之下,他找到那种,令他心灵澎湃的感觉,于是,他便利用自己的谋略,一路击退来犯的敌军,其城主,见他极为不凡,大是可用,立即征兵征讨,这番轮转之下,他无往不利,所向披靡,转眼间,便攻下了三座偌大的城池,用时仅仅两年之期。
这般胜利的喜悦,渐渐的在他心中淡化,无逢敌手的感觉,令他无比孤独,然而,就像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一般,终于,在攻击第四座城池之时,他遇上了一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那一战,他出奇的败了,但这久违的失败,令他无比喜悦,立即开动了,久未曾用的思路,潜心研习攻破敌人阵势的计策,最後,终于在耗时了三个月许,让他研习出了一部,精妙绝伦的兵阵。
研习成功的那天,他兴奋不已,立刻调配了兵将,用此新阵,攻了上去,果然,敌军大破,但他久违失败之感,不愿让那敌军这般快的瓦解,只想那敌军中的军师,能再生出破敌妙计。
于是他便号令三军,原地待命,这般等待,也是足足持续了三月之久,终于敌军再次出兵,破了他那个新阵。
这让他又惊又喜,他认为,那敌军当中的军师,当以自己的分量,在伯仲之间,不过这次,他再也没有,发兵去攻打敌方了。
因为在这无所世事的三个月当中,他开始渐渐的发现了,原来自己为了一喜之念,攻城掠池,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也不晓得是残杀了多少无辜之人,虽然他自己,从未杀过一人,但是为他谋略所杀之人,却是不在芸芸的千万之下。
这使他开始迷茫了,厌恶了,甚至开始憎恨自己了,他只是纯粹的喜欢那种,自己的智力,得到验证的感觉,但他从来没有注意过,那种代价,实在是太过残酷。
只在那天,他看着满城哀嚎的百姓,看着城墙纷纷萧然的战火,看着那四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智力,是有多么的邪恶,这也让他回望残生,那时的纸上谈兵,虽然无情无趣,但至少它不会生出死亡与杀戮啊!”
“唉!若是他能早明白些,那便是好了。”苗小葵神色伤感,似是在痛惜那些逝去的生命,微微一叹,口中不禁的吐出。
院长看了她一眼,似是明白她的善心,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之後,他决定收山了,但心中一直有着不甘,他本是好强之人,对那破除敌方阵法,有着极大的兴趣,不过他又不喜杀戮,于是,就想了个既不用杀戮,又能尽兴的方法,那便是纸上谈兵了。
他以使节的身份,寻去了敌城,并且找到了那个想出阵法的军师,在见到那敌方的军师之後,那人当场愣住了,敌方军师,竟是一个,比自己年岁还小上一些的美丽女子,他本是在心中想着,那敌方军师,必然是个白胡子老头呢,见此这般,可好生,令他惊心呐!
不过,这并未影响他的兴趣,反而,更带了几分,好强之心,则那位敌方的女子军师,也是生得极为要强!
那人直接提起了纸上谈兵的方式,说出了自己,不忍看待杀戮,那女子口头上嘲讽,心里,却是大大的默许,只不过她不愿输了门面,直与他斗上了气来,到得最後,二人亦是展开了口头上,与画纸上的智力征战。”
院长又是一顿,看了少羽一眼,好似在提醒他,接下来,便是重点了:“二人皆属世间,难得之英才,纷纷构思出了,,一一蛇蟒图,二二互相图,三三九宫图,直至八八双极图,二人几近所能,畅谈了近约一月之许,中途多有打扰,都被打发了去。
这一个月下来,二人直接化敌为友,而且,渐渐的生出了一种,久违的知己之感。
唉!然而,这对乱世的鸳鸯,大为不幸,双方对敌之将,都认为二人苟合之後,会对己方产生不利,于是便痛下杀手,那夜便是有了行动,不过这二人,可真是了得,聪明之极,早便算出会有此险,连夜便是利用家中的地道,逃到了山林野外去了。
二人本以为,如此一来,便可得安生,终日的在山林当中,潜心的开始对习,阵法天文,但哪知,事安年久,双方峙战不下,皆是想起了己方的高超军师,于是,大规模的开始搜寻,最终,还是将他们二人找了出来。
那二人心愧黎民,哪肯再出山杀伐,于是便动起了手来,直在一番激斗之下,不敌他们源源攻势,二人渐感力竭,那女子向那人,提出了最後一要求,那便是,他绝对不能死,要将二人所有的心得,传承下去,最後,那女子死了,那人已经对她爱的生死不离,但却又难以违背她的遗愿,于是他便开始逃亡,心如死灰的逃着,无色无味的活着,直到,他见着了我。”
少羽终于是明白,他这是在说那花园的园丁,但心中又是疑惑,若是如此,为何,在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丝毫的悲凉,与沧桑?
院长似乎猜得他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唉,他本是当年,我的一名执交好友,我听得他讲述之後,也是感慨不己,他历经此间磨难,本该是鸳鸯同去,但奈何,遗愿未了,他是怕无颜见她啊!”
院长抬头望天,感叹道:“我看他这般生死不如的模样,好生不忍,于是,我便上了茻屠之缘,中州之地的天敛山,在那里,有一个号称鬼面的圣医,我向他求了一颗,忘情的丹药,他才是如今,这般模样。”
“甚么模样?这人是谁啊?”魏泽洋二人,大是不解,只能将那什么‘鬼面神医’的记在心下,而後半句,也就少羽听得清楚,心中不免是一阵起伏,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这院长,要花这般心思,在自己的身上了,看来是要自己,继承他们二人毕生所学,想到此处,他也是释然,会意的点头道:“学生都明白了,一定尽力而为。”
院长一笑,心中暗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呐,难得今日,说了这般多的话,要去休息休息了。”当下回应道:“魏泽洋同学,你虽然秉性不端,但天赋不凡,我也不愿,折了一个天才,还有小姑娘你,心地良善,很好,很好!”
二人半知不解,少羽却是明白,老头儿,这是直接答应了,推了推二人,笑骂道:“院长大人破例给你们晋届了,还不快快谢过。”苗小葵听言,顿生大喜,连连道谢着。
则那魏泽洋,巴巴的望着少羽,凑到他耳旁咬文道:“少羽哥,你跟院长说说,让霜娴也晋届呗!”他本是打好了算盘,自己输给妹妹,然後跟那凤霜娴,一同在学院多留一年,好培养感情啊,但这少羽突然插足了,这要是拒绝他,岂不是让他和院长都很没面子,所以,只能再硬着口皮开口了。
少羽一愣,倒是差点忘了,看去那院长,方要开口,便是见他笑而点头,示意允许,心下顿时好感大生,“老头儿,可真够爽快的啊~”也不拖沓,稽首谢过,便是带着二人,向外行去。
“唉!鬼面圣医,佛相修罗,亦真亦假,时善时恶!欧阳诩啊欧阳诩,你到底是冷面心善,还是面善心冷,老夫委实愚钝,不解、不解呐!”院长见几人离去,眼中顿时布满了重重的疑雾,抚须苦叹,渐而闭目沉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