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维庭直接站在床边,道:“你不同意的理由我已经从我母亲那里听说。”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林凯便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的确嘱咐过我母亲不要和我们说,但我想,我们都有知情权。”
“小树呢,她知不知道?”
“不,我们没有告诉她。”
林凯像是松了一口气:“不要告诉她,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你收养她的理由,我不想问,但我表明我的立场,我不相信她是徐祖尧的女儿。”盛维庭说。
“这不是你不相信就能不相信的事情!”林凯瞪着眼睛,“我又何必骗你们?我比谁都希望小树可以幸福一辈子!”话说得快了,他的喉咙便又剧痛,忍不住捂着轻咳了两声,不想更加疼,他只能深呼吸来缓解疼痛。
“我已经拿了他们的DNA去检验,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论。”盛维庭说,“如果证明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还会有别的理由反对我们吗?”
林凯叹出一口气:“老实说,我对你并不放心,小树刚经历一段那么失败的婚姻,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一时冲动,更加希望她能想想清楚,可我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父亲,我希望小树幸福,在没有我的时候也能被人好好的照顾。你可以保证,就算你和她最后不能结婚,也会以哥哥的身份好好照顾她吗?”
“绝对不会。”盛维庭说,“我不会做她的哥哥,只会成为她的丈夫。”
“我不希望小树伤心……”林凯叹道,“如果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不要将我隐瞒了二十几年的事情告诉她。”
“她有权知道所有真相,包括你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就算不是亲生,我依旧是他的父亲,养父和生父又有什么区别?我养了她二十几年,早就将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我不希望她和我生疏,我也只有他这一个女儿而已。”林凯难得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有些谎言是善意的谎言。”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替小树做抉择。”盛维庭说,“你应该期待的是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然无论如何她都会伤心难过,我想这也不是你想见到的场面。”
林凯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盛维庭沉默了一会儿:“我先走了,结果出来之后,我希望能让林纡听到你的同意。”
他在林凯面前这样自信满满,可真的就丝毫没有半点疑虑吗?
不,他也有,他也会担心。
林凯是林纡二十几年的父亲,盛维庭有信心他不会随意不顾林纡的感觉编造这种毫无根据的谎话,而徐祖尧曾经是怎样的人他更加清楚明白,虽然带回家的只有徐得宁和徐得静,可谁知道外面还会不会有他的骨血?
或许只是不知道,或许是觉得没有用处……
可在这种时候,盛维庭能做的就是坚信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过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而已,就连他都没有办法接受的结果,他没办法想象林纡在知道真相时的反应……
而此刻林纡正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给盛维庭打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那头是盛维庭的声音,他说:“到了?”
“嗯。”林纡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刚刚到酒店,和你打个电话。”
“一路顺利?”
“是,很好,我明天和季先生预约见面时间,我会尽快回来。”
“嗯。”盛维庭说着,走出医院,不想竟看到有人朝他走来,他兀自当作没看到,直接往前走,“你早点休息,不用太急。”
“没什么事吗?阿凛还好吗?”她依旧有些不安。
“没事,很好,小鬼也很好,你不用担心。”
“好。”林纡顿了顿,隔了许久之后说,“盛维庭,我想你了……”
盛维庭抑制不住地扬起唇:“我知道。”
“那你呢,你也有想我吗?”
“我……”盛维庭刚想说话,便见有人干脆站在他面前想要说话,他以眼神制止了她的声音,继续对林纡说,“当然。”
林纡低着头笑,听到那头盛维庭说:“你早点休息,挂吧。”
好一会儿依旧没等到他挂电话,不禁问:“盛维庭?”
“还有事?怎么还不挂?”
林纡这才明白他是在等自己先挂电话,虽然不过是这样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可她依旧甜甜蜜蜜地笑了,到底还是先挂断了。
盛维庭等到林纡挂断,这才抬起头来,对着面前这个已经等了许久的女人说:“难道不知道拦别人的路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我个人十分十分不喜欢!”
盛维庭的言语已经算是严苛,可站在他面前的邵仪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对不起,请问盛教授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要咨询。”
盛维庭皱了眉刚想拒绝就听到她说:“我几年前出车祸是你替我做的手术,最近总是有些头疼,所以想请您帮我复查一下。”
“我相信医院里会有别的医生会给你进行复查,这么点小事大概用不着麻烦我。”盛维庭说着就要走。
邵仪忽然轻哼一声,按着太阳穴,身形一晃,往盛维庭身上倒过去。
盛维庭身手敏捷,在她靠过来的一瞬间就微微一个侧身,避免了和她的身体接触。
邵仪却没有收住动作,直接就摔在了地上,还摔得不轻,她大概是没想到盛维庭会这样的没有绅士风度,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盛维庭却一点都没被影响,坦然自若:“我习惯了。”
说罢转身进了医院,而后便有护士推着手推车出来了,盛维庭带着护士来到邵仪面前,说:“她不小心摔了,之前出过车祸,脑内出血严重,手术之后昏迷几天才清醒,说最近觉得头疼,担心有后遗症,帮她复查。”
邵仪被扶到了床上,躺下来之后却对着盛维庭说:“你对我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楚。”
“虽然不好意思,但我不得不打破你的幻想,我对每一个治疗的病患都有记忆。”虽然说着不好意思,可盛维庭的脸上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当然这种记忆力你们大概无法理解,我也明白,你去接受治疗,我就先走了。”
邵仪看着他大步离开,忽然轻笑一声,护士提醒她:“这位病人,请你躺下。”
盛维庭没有回头,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回头的必要,只是坐进车里之后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他再度拿出手机给林纡打了个电话。
林纡没想到他那么快又重新打给她,不免有些惊喜却又有些忧心:“怎么了吗?”
“你当初在M国手术是在哪个医院?”
“嗯?怎么忽然问这个?”林纡不解。
“在哪个医院?”他锲而不舍地问。
林纡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有什么问题吗?”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盛维庭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嘴边忽然扬起了一个笑容来,“怪不得术后恢复那么好。”
“怎么了?”林纡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盛维庭却说没什么:“早点睡,晚安。”
林纡便也就没有再问,乖乖地说了句晚安后便收了线。
盛维庭放下手机,看向自己的双手,笑容十分明显,他的确没有想到林纡的主刀医生就是他自己。
正如他对邵仪说的那般,他几乎对每个患者都有些许的印象,有些即使记不深刻,但略微提醒也都能记起来,可唯独那一个病患他几乎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
她是半夜忽然送到医院来的,原本不该是他的手术,他刚做完一个长时间的手术,正打算回家休息,可是能做那台手术的医生都没在,病人的情况又危在旦夕,他看一眼还发现是个中国的患者。
原本他是不愿意做的,毕竟他需要休息,可不知道为何还是接手了,手术不是特别困难,可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好在完成得很好。
他精力一向不错,可连做两台手术还是有些吃不消,直接就回家休息了,正好第二天又接到了回国参加一个研讨会的通知,他便将那个病人给忘在了脑后,再回到医院的时候,病人也已经离开。
盛维庭的确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就是林纡。
他的记忆力一向好,如今这样想起来,他再去回忆当初的情景,他看过一眼的那张面容,可不就是林纡的。
这样想来,却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他幸运……
盛维庭微微勾唇,这种感觉异常的不赖,带着笑容,他开车离开,让人如果家里没有那个惹人烦的小鬼在就更好了。
林纡在酒店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给季世国那边去了个电话,约了下午见面。
到底算是世叔,林纡便早早地离开酒店去买了些礼物,总不能空手上门。
里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林纡便打车去了季世国所在的郊外住宅,他住的地方是日本传统房屋,十分古朴安静,林纡站在门口,因为还有些时间,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的时候,忽然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人走得很快,应该也没想到门外会出现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狠狠地撞上了她的肩膀,她差点站不稳,退了几步,看向那离开的人,那人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眼中略略有些阴沉,却依旧朝她点点头,没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那是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非常不错,尽管沉着脸却更加能显出他的气质来,不像是日本人,倒像是中国人,林纡隐约觉得自己见过他,却很是模糊。
林纡有些惶然,因为这个插曲更加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好彷徨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她愣一下:“林小姐?”
“是,我是。”林纡马上应,记起电话中那个和她约定时间的中年管家,犹豫着问,“您是华叔?”
“对,我是,怎么在外面等着呢,来,快进来吧,季先生在等你。”华叔笑着迎她进去,却一直不停地看着外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