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纡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和他正常交谈了,她依旧不怎么相信这份文件的真实性,想要找人商量,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并将他叫来了公司。
林纡找的人是顾其文,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他了。
顾其文很快就到了,他看到林纡十分惊讶,他也知道了盛维庭的事情,毕竟新闻播报了几天,还有多少人会不知道?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女人,可他真正看到的却是一个振作的女人。
林纡从他的眼神中便能看出他的讶异,她明白他在讶异什么,却没有说破,她不愿意与别人多谈论那个在她心中属于禁忌的问题,直接说到了正题,将那些陆恒给的资料拿给了顾其文看,询问他的意见。
顾其文看完之后也难掩惊讶:“这真的是他给你的?那他是真的自找死路,这些资料足够他至少在里面呆上几年的,他忽然这是怎么了?”
林纡摇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假的?”
“基本上不会,就算是有万一也对你没有什么影响。”顾其文说,“如果能成功的话,你父亲应该也能提早出来,陆恒实在是……我只能说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纡轻应了一声:“为什么大家总是要在错了之后才明白呢?如果早点知道是错的不要做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懂?”
“因为有些东西的诱惑太大,又或是,执迷不悟。”
对啊,执迷不悟,欲望会让人执迷不悟,感情也会。
林纡病没有半点放过陆恒的想法,直接把资料整理之后让顾其文送了出去。
顾其文离开的时候不禁回头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想问些什么:“林纡,你……还好吗?”
林纡笑了出来,笑容看似没有一点没有勉强,她说:“嗯,我很好,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顾其文想说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来,轻叹一声走了开去,他的出现一直都不合时宜,当年有陆恒,现在又有盛维庭,但凡他的时间抓得准一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始自终都没能碰到吧。
大概这就是他的命,而命里注定他和她不会有关系,所以他才会没办法在最正确的时间遇到她。
没过两天陆恒就被带走协助调查,他对一切行为供认不讳,最终被判了三年,而林凯也得以减刑,再有一年就能出狱。
审判的那天林纡去看了,陆恒虽然穿着囚服,可人却很精神,像是知道她坐在哪里,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看向她所在的地方。
林纡没有移开头,因为她要亲眼看着他受到惩罚,他的三年来换她的三年,这样才能稍许让她消气。
林嘉也早就生了,足月生了个男孩儿,但因为当初差点流产的关系,孩子的身体不是很好,住了好几个月的保温箱才出来,但体质总归很弱,也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不少。
这次审判林嘉也来了,带着她的母亲和羸弱的孩子,审判一结束她就哭天抢地,说陆恒不顾妻儿,连带着孩子也哭闹起来,陆恒却一眼都没望过来,径直随着人走了。
林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纡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嫁给陆恒,但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每个人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不管怎么样,林嘉都是自己堂妹,林纡离开之前还是去看了她们一眼:“没事吗?”
不想她的一句话竟让林嘉爆发了,林嘉不顾自己怀里的孩子,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用得着你假好心?陆恒怎么会这样的你心知肚明,难道不是你做的吗?自己没了老公就也不让别人好过吗?有你这样的姐姐?”
林纡原本还忍着,但听到那句话却让她无法忍耐下去。
她咬唇,抬眼看着林嘉,没有一点退缩:“是,是我做的,因为他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初是他动了手脚才会让我爸爸进监狱,也让我在精神病医院里三年,这些都是他做的,他是自作自受,理所应当不是吗?另外,我的老公还在,而陆恒他不过被判了三年,迟早会出来,你也不会没有老公。”
林嘉却依旧气恼,嗤笑一声:“或许你是看不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所以才做这些动作诬陷他。现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判决都已经下了,我们都没有办法。林纡,我的确不会没有老公,顶多就是等三年,可是你的老公是真的没了,死在了国外,再也回不来了!这样想想,我还是过得比你好!”
“林嘉!”林纡恼怒了,“乱说话也要有个度!”
“我乱说话?明明是你不肯接受现实!你男人死了,死了!尸骨无存!”她忽然笑了两声,有些狰狞,“以前你总是过得比我好,我嫉妒你为什么我们是堂姐妹却有那么大的区别,原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看,你也能遇到这种事情!”
“既然你先不拿我当姐姐,那我也不必再拿你当妹妹,我也不会忍下你的话。我把你的话还给你,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我们就走着瞧!”
林纡实在不愿意再和她打口水仗,大步转身离开,隐约还能听到林嘉和周琴大声在说着她的坏话,她便当作没有听到,如果只当她们是陌生人,那她们说什么都不能伤害到她。
能伤害到人的,只有在意的人。
既然不在意,又何谈伤害?
她带着笑容回了家,还没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盛怡正抱着盛惟安,盛凛则是在和Clever一起玩闹。
盛怡看到她便迎了上来:“结束了,怎么样?”
“和之前预计的差不多,我爸爸也减刑了,只剩下一年就能出来。”
盛怡抚着胸口:“那就好,别的都不算什么,听说你和他很亲,他能出来你也就松一口气了。”
林纡笑着点头说是,两人还想说话,盛惟安忽然不知怎么的哭起来,林纡忙把他抱过来,却不想他扑在她怀里玩起了她胸口的纽扣,哭声马上就停止了。
盛怡忍不住笑出来:“这孩子……”
林纡也有些无奈,盛惟安对有些东西总是特别好奇,而且如果不让他如愿的话还能哭闹个不停,毕竟是孩子,这会儿能懂什么,就算想教也没法教,等长大点一定得改掉他这个坏习惯……
盛怡看着她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地问她:“小树,再过半个月是阿庭的生日,我打算去看看他,你……”
盛维庭的衣冠冢在M国,盛怡所说的看看他自然是要回M国去祭奠他。
听言,林纡的脸色顿时惨白,她很艰难地笑了笑:“妈妈,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我相信他还活着,如果……我不会去的,我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盛怡拿林纡的执着没有办法,她没法去分辨失去儿子和失去丈夫的痛苦哪个更重一些,她也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可到底心里已经接受了儿子离开的想法。
盛怡不知道林纡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想要等到什么时候,盛维庭回不来,而她又坚持等下去的话,岂不就是这样浪费了她的一生?
她很喜欢她,也感谢她对自己儿子那样深刻的爱,可林纡还那么年轻,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长大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自己也经历过所以明白,在没有遇到William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也可以撑过去,可等遇到了他才知道不是的,一个人的时候太难熬,太痛苦,有人在身边分担,陪伴的话不知道会好上多少。
所以盛怡也希望林纡总有一天能接受这个现实,重新找到一个能对她好,对孩子好的男人。
但是这些话,盛怡也就放在心里想想,她暂时是不会说的,她们才刚刚失去盛维庭,有些话要说也要等到伤痛稍微淡去,也说不定不用她说,她就自己想通了呢。
盛怡叹了一声,知道林纡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没有继续劝,只是说:“那阿凛和阿惟怎么办?你一个人总不能顾两个,要不我把阿凛带去?”
林纡摇摇头:“没关系,阿凛大了,阿惟也很乖,不是请了保姆吗?以后也不能总是让您陪在我这边,William那边怎么办?要不您就别回来了,就在那边陪William吧,他总是独守空房也会有怨言的吧?”这话也就是和盛怡这样的婆婆说才不会有关系。
盛怡有时候的确也会担心William,可她更担心的是这边,年轻的妈妈和两个小孩,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为了陪你,是为了我的孙子孙女呢,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把阿凛和阿惟全带走,看你怎么办!”
盛怡威胁道,随后又笑了下,“你也别担心,之前William和我说起过这边有研究室想和他们研究室合作,正在商谈细节部分,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下来,到时候我让他来这边,你就不用担心来担心去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然好。”林纡这话是真心的,研究室的合作一般也有个几年,到时候两个孩子大了,盛怡和William再回M国的话,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其实,她虽然一直说着相信盛维庭会回来,但很多时候考虑问题,她率先考虑的都是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
潜意识中,盛维庭已经成了她的一个梦想,努力生活下去的一个期盼,只要这个梦不散,她就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如果再见到盛维庭,她很想对他说:“你看,没有你在的时候,我一个人也能撑起来,也能做好那么多的事情,以前我只是习惯依赖你,我自己也能好好的……可是,我还是很想你……”
如果你知道我在想你,那就回来吧。
盛怡在盛维庭生日前夕去了M国,林纡当真没有去,留了下来自己照顾两个孩子,因为有保姆的帮忙倒也不算吃力,更何况现在盛凛大了些,也更加乖巧,懂得照顾弟弟,让她省了不少心。
盛维庭的生日她自然记得,那天她趁着两个孩子睡午觉的时候亲自去买了一个蛋糕,等到夜深人静才独自来到客厅,将蛋糕拿出来,插好蜡烛,闭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替盛维庭许了愿之后才吹灭蜡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