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等病房里只有两人的时候,她会迈不动步子,眼中满是泪水。
他原本只觉得她小题大做:“吓到了?”
她仓惶地走过来,拼命忍住眼泪的样子很可爱:“原来有那么多伤口,明明应该很疼的。”
他忽然觉得有暖暖的风拂过他的心脏。他其实早就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扛着,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在认识林纡之前也从未想过和人分享人生,被她这样关心着,他感受到了温暖。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温暖,所以让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原本他觉得最为舒适的孤独生活,将她带入了他的人生中。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想让人亲吻?”他说,唇边带着一抹笑。
林纡没有用丝毫的犹豫,俯下身来,吻住了他微微张开的唇,她难得主动,却在碰到他的当下落泪,眼泪划过两人紧贴的嘴唇,微涩中却带着甜意。
最后是盛维庭先移开头,微微喘息:“不要再诱惑我,明明知道我目前什么都不能做。”
林纡的脸颊微红,稍稍抬起身体。
……
晚上睡觉的时候,盛维庭想让林纡和他同床,林纡坚决不同意,理由当然只有一个,她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她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好,他的伤口又正在愈合中,怎么敢随便乱来。
盛维庭只好退而求其次,她睡在一旁的看护床上,手却伸了出去,和他的握住。
林纡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两个黑衣人,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们总是在外面看着?”她不知道那两个人究竟是在保护他,还是在看管他。
“不用管他们。”盛维庭倒是十分坦然的样子,林纡见他这般,便知道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多问。
盛维庭其实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她能理解他对她的保护。就像她也有事情没有告诉他,她却是不敢告诉他。
她不敢和他说自己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不敢和他说自己恍恍惚惚的时候还会伤人,其实她很怕,怕她会在他面前也发生这样的状况。
所以每一天,她都过得战战兢兢。
睡在盛维庭的身旁,她在梦中再一次看到了他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血淋淋的让人心惊胆战,而更加可怖的是,她居然梦到自己正拿着刀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地割开他的皮肉,明明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她却在笑着……
他的胸口逐渐变得斑驳,她笑着仰起头来,却看到盛维庭的脸忽然变了,变成了陆恒的脸,他带着狞笑,逐渐靠过来,对她说:“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往后退一步,他依旧靠近,她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的胸前,却看到他身上那些伤口全都消失了,只有心脏位置上,插着一把刀,而她的手,正握在刀柄上。
她吓得往后退几步,低头一看,满手都是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都能听到声音。
恍然之间,她抬起头来,却看到陆恒的脸再一次变了,变成了盛维庭的脸,而胸口的那把刀却依旧还在,那满是伤痕的胸膛上又多了一把利刃!
她蓦地尖叫出声,无法抑制。
“林纡?林纡?”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叫她,像极了盛维庭的声音。
她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似乎还是一片血红,她大口地喘气,浑身都在颤抖着。
她刚刚,杀了盛维庭吗?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来看,两只手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她忽然放下心来。
下一秒,盛维庭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林纡?”
她的眼泪倏然落下来:“盛维庭……”她哑着嗓子叫他。
他抚着她的头发:“做恶梦了?”
她点头,眼泪无法控制,他没死,盛维庭没死,她没有杀他,那只是她的噩梦,对,只是噩梦而已!
林纡抹了下眼泪,好不容易才从梦境中缓过神来,待看到盛维庭居然站在一旁,吓得连忙说:“你怎么起来了?伤口不疼吗?”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说着,却还是随着林纡的动作躺了下去,他刚刚拼命起身,还是碰到了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林纡已然缓过来,可梦中的场景实在太过真实,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一般,依旧有些害怕,她死死地抓着盛维庭的手。
她更害怕的是,有一天这并不是梦境,而是她真的将他当成了陆恒,情绪一时失控而将刀捅了上去。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她大概会自责到无法忍受。
“做了什么噩梦?”
林纡摇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可怕,非常可怕。”
“经常做恶梦?”
“也不是……”其实她常常做恶梦,这些年来,除了在盛维庭身边好一些之外,噩梦几乎就没有放过她,可她不想让盛维庭担心。
或许只是她不肯承认,她可能真的患上了精神疾病,需要治疗。
可是,这一切林纡不敢告诉盛维庭。
她觉得可以自控,可以慢慢变好的,没必要叫他知道自己也这样疯狂过。
因为盛维庭一直在医院进行治疗,所以林纡根本不想回国,直到陆恒一个电话过来:“你请的假期已经到了,度假村的奠基仪式你也不打算来露面吗?”
在M国几天,林纡差点把国内的那些事情给忘了,她先前打好了算盘,一定要出席奠基仪式,因为方筝也会出席,绝对会引来很多新闻媒体,正好也可以打响一下她的知名度。
可这些计划全都因为盛维庭的受伤而打乱了。
两边她都无法放弃,可她知道,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事情,必须要做出抉择。
林纡接到电话是在病房,尽管她出去接了,可盛维庭依旧一眼看出来他有心事,一言直至中心:“林氏的事情?”
林纡嗯了一声:“没什么事。”她不过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尽管林氏的事情重要,盛维庭的生命却更加重要,她不放心他,不可能一个人回国的。
“需要你回去。”盛维庭却笃定地说道。
“没关系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她笑一笑,满眼都是温柔。
盛维庭却撑着自己坐起来,不顾林纡的反对说:“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不能一个人回去。”
“我们一起回去。”他看着她,说。
林纡一怔,竟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起?可是你……”
“我没事了,回国养伤一样可以。”他说,“你不是一直有看我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话是这样说,可毕竟还没全好,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回国,而且既然有保镖一直寸步不离地护在病房外,那肯定是有需要保护的理由,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担心,如果离开这里之后他又受到什么伤害怎么办?
“不,我们还是留在M国,等你好了再回去,不差这么点时间的。”
“回去。”盛维庭说,直接下了决定,“明天?”
“盛维庭……”林纡并不同意他鲁莽的决定。
盛维庭怡然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回国比在这里安全得多,我从来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林纡,你不用担心什么,和家里说一声,订一下机票,我们明天回去。”
盛维庭就这样做了决定,林纡一开始的确觉得他太过冲动,略一思忖,却实在觉得他不可能是一个冲动的人,既然做出一个决定,便肯定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她不是一直都打算相信他的吗?
所以她的态度软化下来:“那两个门神……不会拦吧?”
听到林纡叫那两人“门神”,盛维庭都有些忍俊不禁:“不会,你未免担心得太多。”
“是啊,我的确担心许多,我担心你的伤口还没好,我担心你又受伤,我担心你……”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全都被他吞入口中。
盛维庭的手按在她的脑后,让她和自己靠得更近,咬咬她的唇:“嗯,你的担心让我很满意。”
……
林纡到底还是踏上了第二天回国的飞机。
因为如今盛维庭还需要住院养伤,盛怡怕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大的,又要照顾小的,管不过来,所以放下了William和他们一起回去了,也能帮着带带盛凛,减轻一些她的负担。
林纡觉得过意不去,毕竟William的身体一直不算好,毕竟不久之前才做了一次大手术,盛怡只和她说了一句就让她没有任何抗拒地接受了,她说:“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孙女,我照顾一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一行四人在那两个“门神”的护送下来到机场。
“门神”看着他们进入候机区就离开了,因为离上飞机还有段时间,所以几人便在那边等着。
盛维庭说要去洗手间,林纡不放心,跟着他一起过去,在外面等着他。
盛维庭走了出来,刚想说话就被他捂住了嘴巴,居然直接被他带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幸好男洗手间里的人少,他们动作快,几乎没人发现。
进了隔间,他便扯了一堆纸垫在马桶盖上,而后坐了下去,随即将林纡抱在腿上,继续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便将她放开,她张开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既担心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又担心这么大的动作会让他的伤口崩裂,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还特地嘱咐不要有剧烈运动的。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等着。
外面似乎没什么异常,盛维庭让林纡拿出手机给盛怡发了短信,叮嘱她们可以登机的时候先登机,林纡有些紧张,在手机上打字,而后给他看:“我们能安全回去吗?”
他看一眼,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点点头。
有他的抚慰,林纡便觉得在哪里都是安心的。
等到广播里传来登机消息,盛维庭才打算离开,两人在候机区走得飞快,迅速就来到检票处,终于登上了飞机。
盛怡和盛凛已经在飞机上,看到他们过来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才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