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林纡连忙将信封拿出来塞到他手上,“这是你父亲让我交给你的。那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刚想走,便见他已经将信撕碎扔在一旁,她瞪大眼睛:“你……”
“他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你去告诉他,我不会再听他摆布。”季承修冷声道。
“啊?可是……”林纡有些纠结。
季承修看着她,忽然说:“你为什么会帮他?难道是他的新欢?”
“不,不,我不是,我叫林纡,是想请他帮忙的。”
“林纡?”季承修似是在回忆什么,“顾其文替你打的离婚官司?”
“啊,对,是。”林纡想起他也是律师。
季承修没有再为难她,反而关门出来:“我送你去搭车,不要再过来了。”
林纡坐在车里,目不斜视,坐得很端正,她犹豫了下想说话,却忽然感觉地面震了下,她看向季承修,季承修的脸色显然不好。
一阵之后又是一阵晃动,林纡终于问:“怎么了?”
季承修说:“有地震。”
林纡从小到大几乎从未经历过自然灾害,这也和J市的地理位置有关,不在地震带,台风到了那里也几乎已经销声匿迹,记忆最深刻的不过是有一年的大水而已。
但对她来说,那也并没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在自然灾害到来的时候应该要有的技能。
她当然知道日本的地震十分有名,几年前的大地震去世了多少人她也有所耳闻,只没想到自己也会经历这样可怕的灾难。
什么人都会怕死,她也不例外,所以在季承修说完那句话之后异常地紧张,季承修却依旧坦然自若:“不用那么紧张,日本地震很多,可能只是小地震。”
林纡背靠在座椅上,感受着时不时传来的震感,心里莫名慌乱,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如果是大地震呢……”
“那你就要庆幸我们离开了海边。”季承修说,“不行,先找地方停下来。”他也感觉到了地震越发严重的趋势。
季承修找了个还算开阔的路边停下车来,将中控锁打开,林纡见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她也想打开车门出去,才动了一动就听到季承修冷冽的语气:“想找死吗?留在车里!”
林纡吓了一跳,不敢再动,轻声说了对不起。
季承修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而后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林纡不知道他在打给谁,她只感觉自己的手机也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盛维庭的号码,她仿佛找到依靠,连忙接起:“盛维庭!这里地震了。”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很冷静。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在路边。”林纡看着周围,有些急。
“只有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季叔叔的儿子。”她说到这个的时候,看到季承修看了她一眼,她却没有力气再说什么,“我没事,我……”
一阵猛烈的晃动忽然传来,林纡连手机都握不住,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刚想低头去减,更可怕的震动随之而来,她几乎坐不住,整个人随着一起震动。
车窗外更加可怕,到处是人们的尖叫声以及房屋倒塌的声音,声声入耳,刺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她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上的季承修,他倒是一脸平静,眉目微敛。
林纡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居然会和这样一个陌生的严格来说是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在一起。
除却多年前在M国的突然晕倒,她从未感受过这种走在死亡边缘的可怕感觉,只能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季承修看了她一眼,忽然问她:“你怕?”
林纡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他说:“她就不会怕。”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咬着牙说:“我当然怕,谁不怕死?如果不是为了给你送那封被你撕掉的信,我又何必来这里,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季承修甚至没有看她,冷然说:“难道不是因为你要求他办事吗?”
这次林纡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了,瞬间被打到软肋,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不会死的。”季承修说,“等着。”
纵然他这样说,林纡也半点没有放心,尤其是窗外的情况实在太糟糕,除了在车里等待,她其实也没有半点别的办法。
感觉到震动停了一会儿,林纡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想要抬头看向窗外,不想竟看到一个阴影越来越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车顶一阵响动,她还来不及叫,车顶便往下压了不少,直直地撞上她的脑袋。
她只觉一阵昏沉,眼前仿佛有白光在闪,什么都感觉不到,晃动着晕了过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任何意识,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地震又是不是还在继续,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觉脑袋一阵疼,她轻哼一声,伸手捂住,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外面。
可车前的挡风玻璃被树叶还不是树枝完全挡住,她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倒是能感觉到地震已经停止了,而原本坐在旁边的季承修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车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敢再呆在这里,连滚带爬地去打开车门,只是车门也被卡住,她只能开一条缝隙,幸好她够瘦,直接从车门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身上被蹭了车门蹭到,有些疼,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喘着气坐在那里休息了下,终于撑着地面站起来。
她这才发现方才晕倒之前的那阵响动是一颗树干粗大的树压在了车上,车顶都被压得陷下去不少,她皱着眉头看向周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她想,或许非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废墟吧。
路边的房屋塌了一大半,完好的没有多少,路上有受伤的人,没有受伤的人走来走去,还有些盯着伤口坐在路口哭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境况,竟有些惶然。
她没有受伤,没有死亡,好好的,可她在异国他乡,没有任何依靠。
林纡咬咬唇,见周围并不见季承修,便打算沿着安全的路段走一走,她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这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她一点都不熟悉。
她走在不算宽阔的路上,周围不少人都在走来走去,表情各异,有些嚎哭着骂着什么,有些默默地流泪抹眼泪,有些和身边的人相互搀扶着……
林纡听不懂他们的话语,更加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仿佛自己被丢弃在这里,除却孤独便是害怕,那种感觉和当初在精神病院的感觉差不多,没有一个人认识她,没有一个人会和她说话……
她咬着唇,忍着心头的恐惧,默默地走着……
她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可就是觉得应该这样走着,不能停下来,仿佛走着就能遇到希望。
路那么长,长到让人绝望,长到她都已经觉得累,不知道还能不能走下去。
她多想见到盛维庭,多想就这样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有多想他,可她知道,这不可能,盛维庭现在在国内,或许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是不是会很担心?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眼眶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全世界仿佛都打了马赛克,变得模糊起来,她抬头看向路的尽头,在那模糊中,她却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让她觉得心里顿时热了起来,她却不敢置信,伸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很疼……
林纡再度看向那个大步走近的人,没有消失,他没有消失!
她连呼吸都迟缓下来,眼泪却比方才更加汹涌,满脸都湿漉起来,她在看到他之前,想着如果他出现在面前便会扑进他怀里。
可当他真的如天神一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林纡却动都动不了了,仿佛是被下了定身咒,只能这样傻傻地看着他大步朝她走来。
或许是她依旧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应该在国内的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其实更多地把她看到的那个人当作异常真实的幻觉,只是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想落泪而已。
他越来越近,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她却忽然紧张起来,到底也是期待的,期待那并不是她的幻觉,期待那是真实。
所以当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的时候,她忽然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感受到了他的一切,那并不是她的幻觉,这一切再真实不过,她的盛维庭真的就这样,像是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
她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大哭出声,地震以来的恐惧和担忧全化作了眼泪,哭得无法自抑。
盛维庭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尽所有力气,大力地将她搂在怀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周围残破一片,依旧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在路边紧紧拥抱的他们。
盛维庭的手掌在她的发丝上轻抚,无法言喻在终于看到她时候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已经消失的全世界,再一次重新出现了。
幸好她没事,幸好,他找到了她……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林纡哭够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目前的情况,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用因为哭得厉害而变得沙哑的声音说:“盛维庭,真的是你吗?”
“难道是别人?”盛维庭说着伸手捧住她的脸,让她可以抬起脸来看他,等几秒之后才继续说,“看清楚了吗?是不是我?”
林纡用力地点头:“是你,是你……”她差点又要忍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可是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盛维庭说谎不打草稿:“因为我知道会出事,所以来找你。”
“骗人。”林纡才不相信他。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么……”盛维庭忽然凑近,鼻尖碰着鼻尖,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仿佛与她相容,他说话,气息便扑在她的唇边,温暖又撩人,“因为我想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