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呵的笑着,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
一咳嗽,说起话来就更困难了。
“我过两天要去法国。”
“为什么啊。”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一点儿都没有闪烁着躲着我的意思。
“去做手术,找到了合适的配型,肝脏移植,说不定还有机会。”
“真的?”
“真的。”他很坚定的说。
我很快的说:“那我陪你去。”
他说:“不要你陪,我在法国还有很多前女友。”
“那我更要去了。”我说:“我得好好看着你啊。”
“你如果去,我就不去了。”这一次他好似不容我拒绝:“你乖,在b市等我回来。如果我能回来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如果我不回来,你就当我环游世界去了好不好?”
“不好。”
我一直在摇头:“不好,不好,不好。”
“你乖,好不好。”
他连着几声咳嗽,又咳出血来,他那么固执的看着我。
“我说了,你如果要去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吻了吻我的耳垂:“晗晗,我最见不得你难过。”
我笑起来,强迫自己笑起来:“那好,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他说好,可是转而又说:“如果一个月不回来,你就不要等了。”
我说:“好,你一个月不回来我就不等了。”
说的这么快,乖到出乎了他意料之外。其实是我觉得他竟然已经打算好了要去手术了,必然是知道手术的风险,知道自己不一定回的来。他已经是心里不安了,我又何必加重他的不安呢?
而后他一直抱着我,两个人坐在露台上。
他数星星……我数月亮。
数到后头我不知道怎么给睡着了。
睡之前我还交代他:“流星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他说,好。没想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三点钟了。我记得他跟我说了流星是一点钟前后的。
我哇呀呀的叫着:“你为什么不叫我。”
他说:“太快了,来不及叫。”
我觉得懊恼:“我怎么睡着了。”我有点儿郁闷,好不容易守一次流星吧,还把它给错过了。
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怎么错过了呢?”
杜少仲神色如旧。
“没缘分自然就错过了,没关系,明年还会再有的。”
明年,我叹了口气,又怕他心里不开心所以想着什么也没有再说出来了。也许等到明年,我们真的还能一起看场流星吧。
这么晚了,清醒之后我就想着问杜少仲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他说没有,我们便下了楼去。
他睡觉之前,我让他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不能再做不辞而别的事情了。
他看了我几眼也就答应了。
他说手术是定在这个周末,那就是周五得飞法国。今天刚刚星期一,也就是说也许我们只有这最后的一个星期相处的时间了。
也许,我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我尽量的弱化只剩四天的事实。尽量的让自己多陪陪他。
他也好似没有哪里不开心的,虽然不能走的太远,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也总会拉着我在医院楼下溜两圈。这样的相处一直到星期四。他是星期五晚上七点的飞机。我们原本是要从医院直接去机场的,他偏说不能从医院过去啊。于是前一天晚上我们就整理了东西回到了城郊的那座宅子里。
醒之,我,杜少仲,严芷盛都过来了。大家聚在一起,阿姨弄了一桌子的菜,大家绝口不谈明天会发生的事情,一群人吃吃喝喝的好不热闹。
杜少仲吃的很少,早前严芷盛就告诉过我他现在基本上都是靠营养液维持撑着,我和阿姨特意给他炖了一碗清淡一点儿的汤,他才勉强喝了几口。吃完饭杜少仲就说他累了,要睡了。
我们原本是要看着他睡下的,他却不乐意:“都走,都走,把我当小孩子呢?”
于是芷盛和醒之都出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陪着他。
就这么他还赶我:“你也走,别耽误我睡觉。”
我坐在他的床沿上,他说话已经那样的吃力了,连转动眼珠都觉得困难,人也迅速的消受下去,这让我想到了前两天在那个山村里看到了久病的平老先生。也是这样的皮包骨头。
我忍了又忍。
笑着说:“我有东西放在你枕头下面,你要不要看看。”
他喘着气,虚弱的笑着,好半天才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啊。”
虽然吃力,他的手还是竭尽可能的蜷起来往自己的枕头底下去探索,大约已经碰到了那个障碍物,他的眉头皱了皱暂时也猜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只能把它拖出来。
放在灯光下一瞧,他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只银色的小首饰盒子。盒子雕着精致的花纹式样很是古朴。
“这是什么东西?”
我灿烂的笑起,帮他把盒子打开。小首饰盒子里是一枚蓝宝石的戒指,式样和我手上他送的那只一模一样,同样的戒托,同样的在宝石边上镶满了碎钻。只不过它用的不是红宝石而是蓝宝石。
他吃惊的看着那个东西:“戒指……”
我最喜欢看杜少仲这个模样,我希望他欢喜,希望他喜欢。
“这枚戒指,也叫做守护。”我把戒指从首饰盒子里拿出来,把盒子放在他的床头。他的暗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太多的东西,蒙着水雾,即使病着也依旧的勾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