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玉回房，刚褪下外衣，准备上床歇息，门便被打开了，带进了雪夜里的冷意。

他只能和衣穿上，出去迎接来人，来人披了一身风霜，但人却精神得很，仿佛自外边来并不觉得有多冷一般。棕玉将人请进了屋，又出去唤丫鬟取来好酒小菜，给来人驱驱寒意。

丫鬟们对管家半夜三更要喝酒感到奇怪至极，但管家如此吩咐了，也只能照办。没多久，暖酒小菜便上来了。棕玉在门口领了暖酒小菜便进屋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房里还多了一个人！

他将暖酒端进屋，笑吟吟地对来人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何夕呢？”

来人可不正是难得穿了武服的清流么。

清流喝了几口酒，暖和了下身子，才道：“他？他自己给自己点了穴，现在还在林子里傻愣愣地站着呢。我懒得看他十二个时辰，便先回来了。”说完，便把林子里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棕玉：“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丫头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我莫名其妙着了一回道也就算了，连何夕这么老实谨慎的人也着了道。”

棕玉含蓄一笑，笑得诡异极了：“我或许知道。”

清流奇怪道：“说说。”

“不说。”

清流哼了一声：“怕是不知道，打肿脸充胖子吧？”

棕玉也不争辩，道：“今晚上，那小丫头也对我使了那法子，只不过对我不管用，我这才知道的。”

“嗯？”清流表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知道，棕玉现下是不会明说的，但他接下来说的话也就摆明了那丫头到底会用些什么方法，不说，也等于说了。

棕玉温柔地微笑着，看着清流的眼神也变得温柔多情起来了。“那丫头对我使了那法子之后，她问我什么，我也就只能答什么了。”

哦，那估计是控制人心那一类的妖术了，没想到那丫头居然会这种妖术，难怪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女孩子能在街上乞讨讨了那么多年，也没被人打死。

“不过她的法子对我不管用，所以她问我什么，我便就胡乱说些什么了。”棕玉柔情似水地道。

清流很感兴趣：“那她问你什么了？有没有问你多少岁才不尿床啊？哈哈！”

“有啊，她问的第一句可不就是这样么。”

“嗯，我记得，你打娘胎出来6个月大的时候，就不怎么尿裤子了，那可得了老爷的赞赏，说你是天生神童，小小年纪就知道尿床害臊，知道向夫人报警，长大之后一定比聪慧非常，能担起治国的大任。”

棕玉幽幽道：“我回答说我七岁才不尿床。”

清流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开得了口！”他知道棕玉是故意装作着了小冉的道的，那一定是想要取得那多心眼的小丫头的信任，所以这种糗事自然是说得糗越好了。

棕玉继续说道：“她问我的第二句话，问我第一次喜欢的女子是谁。”

清流叹息：“你第一次喜欢的那姑娘现在已经入了宫，成了大贵人，你若还想着她，我就去帮你抢回来！”

“我说，是夫人。”棕玉幽然道。

清流喷了。

棕玉已经变成自说自话的幽怨状态了：“她还问我，现在喜欢的是谁……”

清流道：“你果然还念着那姑娘吧？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和何夕就为你冲锋陷阵，不管是那姑娘，还是这天下，都为你抢回来！”这句话，说得那可是豪气万丈啊！

棕玉却当没听到一般，幽幽怨怨地道：“我说是你……”

“我掐死你！！”清流怒起拍台，伸着爪子就要掐死棕玉，棕玉被掐了个正着，赶紧呼喊道：“奴才弑主啊！奴才弑主啊！”

清流恨恨地松开手，但又不甘：“迟早有一天我就真灭了你，把你丢到林子去喂狼！”

棕玉嘿嘿一笑，没把他的狠话放在心上，剩下的话他可不敢再说了，要是把小冉放他走的那最后几句话告诉清流，那他真的不要命了。他理理被清流弄乱的领子，再爆发一语：“三天后，那丫头就要嫁出去了，我打算把你当作嫁妆，也一并嫁过去了。”

“妈的，老子掐死你！”清流暴怒，两人扭打了一会儿，文弱书生棕玉落了下风，被掐得涨红了一张脸，刚理好的领子又乱了，露出了大片胸膛，若不是屋里起了暖炉，凭着他们这闹法，早就冻着了。

“你这死崽子，早知道当年我和何夕就不要来找你了，任你流落在外，被人欺负死了算了。”清流不敢真掐死棕玉，闹了一阵后他松开了手，又恨恨地说了他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

棕玉摸着脖子嘿嘿笑道：“这世上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哪能轮到别人来欺负我？你和何夕爱来不来的，没有你们，我也照样能平安无事。”

清流呸了一声，没作答。

棕玉道：“别委屈了，我不仅要把你嫁过去，就连何夕我也要送过去的。”

清流惊了一下，看着棕玉的眼神变了许多：“你让我和何夕都过去？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们保护了。”棕玉平静地说：“安立王府不同往日，自从丽贵妃死了之后，安立王爷消沉不少，近日才打起精神来，但也稍迟了许多，朝中他的势力已经被皇上拔除不少，现在皇上对白御史动手，是打算要和安立王爷闹翻脸了，恐怕再过不久，朝中就会有大变啊。你和何夕就替我护着那丫头吧，这都是我欠她的。”

“那你怎么办？”

“我不碍事，你不用担心。”

清流哼了一声，没说话。他们静静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直到酒尽杯空，清流才说：“当年，是白夫人救了你，不是白老爷救了你，你不必再为这种贪利之人卖命，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棕玉淡淡地微笑：“我自有分寸。”

一夜，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