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张着嘴,但还是没有叫出来。他使力地把人甩开,提着粥桶不管另一个狱卒的呼唤,快步离开了小冉的牢房。
小冉哼哼笑了一声,手上的粥碗被摔碎了,她看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白粥,咽了咽口水,捧着快贴后背的肚皮,慢腾腾地爬回去裹硬梆梆、又发臭的棉被。
那个人逃得太快了,说明了她的猜想大致方向是对的,可那人也没有留下一个准确的答案给她。她想,也许再过几个时辰,那人就会带回复给她了——要么是带传说中挂得早了的七殿下过来,要么就是再也不出现。
小冉希望是前者,是生是死可都挂在那人身上了。
小冉睡了懒懒一觉,醒来时正好到午餐时候。狱卒提着饭桶过来分饭了,小冉抬头一看,心凉了半分!
那人没来!
小冉心扑通扑通跳得贼慌,她掀了被子赶紧跑到门口,扒拉着木头牢门死死地张望着。
没有——!
都是生面孔,都没有一个是易容的!
这意思是说清流也没来了!
小冉忽地觉得手脚发凉,无法抑制的颤抖从脚底传播到了头顶上!
“看什么看?少不了你那份!”狱卒一个皮鞭无情地抽到牢上,虽然隔了一层木头,没有直接打到脸上,但那抽打的风劲依旧扑面而来。小冉“啊”了一声,跳到里边去,之前抓着门的手,和脸上都辣辣地疼着。
那狱卒哼了一声,把皮鞭挂回腰上,把碗摆到牢外,分了五碗伙食出来,粗声粗气道:“听说你们这牢的人都不吃饭的,再不吃饭,这就是给你们的最后一碗饭!还以为你们还是那身份娇贵的王妃世子妃啊?以为不吃饭,上头就会怪我们招待不周?你们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那狱卒说完话,便哼哼几声,提着饭桶走开了。
小冉瞥了一眼那些饭,不知那些是不是有毒,但看那白白的米粒,和冒着的热气,她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住了。她慢慢地爬回木床上,就在她掀了被子钻回还暖着的被窝里时,牢房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怪叫:“不行——!我也要吃!我……我饿了!”
是孙姨娘。
小冉惊愕地扒开被子去看,看见三位姨娘已经顾不得在一旁直瞪眼的王妃,争先恐后地去抢饭吃了。柳姨娘吃得最急,吃完了自己那碗,便迫不及待地抓起另外一碗准备吃,在吃之前,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王妃和小冉,讨好地笑笑:“王妃、世子妃,你们……都不吃是吧?这碗就赏给贱妾吃吧!”说完,也不等王妃和小冉开口,便狼吞虎咽地吃了。
小冉有点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跟她们说那饭菜可能有毒?她们会信吗?而且……这牢里丫鬟和王妃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她们吃了都没事,那饭菜……嗯,可能没毒吧。
小冉在心里像是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她盯着姨娘们,看看那饭菜是不是真的有毒。
姨娘们吃得太响了,王妃矜持不了多久,肚子也饿得咕咕响了。她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挨得了饿?就饿了两餐就让她受不了了,再怎么赌气,现在看到姨娘们都在吃,自己就忍不住了。她看到孙姨娘捧起最后一碗没吃过的,赶紧叫了出来:“放下!本王妃的东西,你也敢动?!”
胆小的孙姨娘吓了一跳,差点把饭给泼了,她不敢再吃,赶紧乖顺地把饭碗碰到王妃面前,谄媚道:“王妃,您吃。”
王妃得意了,伸手接住了姨娘的奉承,正准备开吃的时候,柳姨娘忽然掐着自己的脖子“啊啊啊”痛苦地叫了起来。小冉一惊,从被窝里跳了起来,不止是她,王妃和姨娘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柳姨娘,被突发的变故吓得毫无反应了!
只着里衣、平日里华丽的装扮现在是一点都没加在身上,本就没了往日的艳丽。柳姨娘掐着自己的脖子,中毒的迹象出现在脸上,黑紫肿胀的脸让她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恐怖!
柳姨娘发癫似的,癫着吐了几口血,最后扑通一声倒地身亡。
王姨娘和孙姨娘骇到怕了,王姨娘比较聪明,看到柳姨娘死了,孙姨娘脸上黑了,便知道这饭菜有毒,赶紧弯下身来抠着喉咙,企图把自己吃下的饭菜吐出来。小冉见她这样,孙姨娘还看着柳姨娘的尸体傻愣愣地发呆,脸比王姨娘的还黑还肿,赶紧跑过去,大力地拍着她的背,怪叫道:“饭菜有毒,还不敢进吐出来?!”
孙姨娘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学着王姨娘的样子抠着喉咙,呕吐出来,但她没有成功,干呕几声,呕出一滩带血的酸水后,两眼一翻,直直倒下去了。
小冉吓得脸白,呆呆地看了孙姨娘一会儿后,听到身边还有呕吐的声音,转头去看,是王姨娘和王妃在呕。王姨娘吐是在吐毒,而王妃却是看到死尸,忍不住胃里泛酸想吐。小冉忽然觉得脚下发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她看到王姨娘呕得只剩清水了,赶紧问:“你怎么样?”
王姨娘知道自己再也吐不出什么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说:“没……没事,我吃得比较少,现在已经吐出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小冉看见她脸色还是黑紫黑紫的,有点发肿。那毕竟都吃尽肚子里了,再吐出来也还是有余毒在身体里……她不会死吧?小冉担心地想。就在这时,王姨娘凸出来的两眼一翻,往后倒下去了。
小冉吓了一跳,跑过去探探王姨娘的鼻息,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还有气息,虽然还很微弱,但还活着。可就算是侥幸没立即中毒身亡,照现下这样看,若不及时找来大夫,一定逃不过鬼门关。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忽然暴起,小冉震得手一抖,转头看去,看见王妃捧着那毒碗蹦来蹦去地鬼叫,显然是被尸体吓坏了。小冉翻了一个白眼,抓起自己手腕上沉重的铁链走到王妃背后,狠狠一敲,把人打昏了事。
“你杀了那么多靠近王爷的丫鬟,现在还看不惯死尸啊?”小冉嘟囔着踢了一脚王妃,她自己是不怕死尸的,在被白御史捡回家之前,她身边的乞丐死得可比姨娘们的样子还可憎,见得多了,她也不怕了。
“吵什么吵呢?”狱卒的声音由远到近,旁边牢房里惊恐的叫声骤得一停,显然是怕死了狱卒的皮鞭棍棒。
狱卒过来了,但依旧不是小冉认识的那个人。
“有人中毒了!”小冉跑到牢门口对狱卒道:“吃下你们送来的饭菜后,姨娘们就中毒了,现在王姨娘还有救,快去请大夫!”
狱卒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尸体,道:“请什么大夫?我看是睡着了吧?”
小冉踢了踢离自己最近的孙姨娘,把她踢翻了身,露出了那死得可憎的面目。小冉又踢了几下,才抬头对狱卒道:“你看,没反应了,她已经死透了,现在还有人等着救命,我希望你能马上请大夫来。”
狱卒哼了一声:“反正你们是死囚,早死晚死还不都一样!”他对外吆喝:“兄弟们!这死了三个人,快来帮手抬出去扔了,快点儿!”
“不是死了三个人!”小冉焦急地叫道:“是死了两个,还有一个等着救命……”
“我们没钱请大夫。”狱卒挥挥手,这时候三个狱卒过来了,他打开门,就要招呼兄弟进去抬尸体。
小冉急了,要是他们真的进来抬人出去,那定是丢乱葬岗的,王姨娘的命也就没了!那王姨娘与自己素无交集,但那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呐,怎能看着她丧失救命的机会呢?看见狱卒厌恶地用草席将人裹好,准备两人抬一具尸体出去,她咬咬牙,叫道:“我们虽说是死囚,可皇上定了我们秋后问斩,现在这还春天呢,我们这就有人中毒死了,我看你们怎么像皇上交代!”
把话说完,小冉就呸了一声:那死皇帝要她们死,她们还得“谢恩”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现在要救人,还得靠那皇帝。
狱卒听完小冉的话后,蓦地一顿,最先过来的狱卒呸了一声,咒骂道:“死丫头不长眼睛,这那是毒死的?分明就是你们两餐没吃,合成一餐吃得太急,这才呛到、呛死的!”
小冉翻了个白眼,这毒得一脸乌黑发涨,连死不瞑目的两眼睛都凸瞪出来了,就算是傻子看到也不会认为这是吃饭吃得太急,给饭噎死的!可是争辩是无意义的,这牢房是狱卒的天下,他们既然敢指鹿为马说这是噎死的,那就说明了这上头有人指使……
情势变得越发的不乐观起来了。
但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白小冉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活过一年了,现在死也太早了些!
“即使这是噎死的,你就以为可以逃脱你们照顾不周的罪名吗?我们现在被贬为庶民,锒铛下狱,可亲王是清白的,一定会有人为他平凡!若我和王妃能活着出去,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可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