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儿发现臧狼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虽然看着憨憨的,平常也不怎么说话提问的,只是默默看着,学得却非常快。
他说从来没有种过田,可只是跟在改花后边看了半日,很快就已经掌握了方法。下午的时候他接过锄头,已经干得非常不错了。
只不过他身上还有伤,改花也不敢让他做得太累了,又要将锄头接过去。
臧狼自己根本不肯放手,还是兰花儿过去的时候喊他回家,他才默默地跟着走了。
接下去两天他都跟着改花在田里边忙活。
狗蛋的休沐只有两天,早早地就回镇上学堂去了。
改花原本是打算和他一道回镇上去的。只是因为回来以后发现家里边多了个外人,忍不住多留了几日,打算陪陪兰花儿,也是看看臧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要是真不好的,早早赶出去,也省得兰花儿往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受了欺负。
看了几日,改花倒觉得挺满意的。又和杨郎中、村长还有铁生交代了几句,才到镇上去了。
村里边的人自然对臧狼这个外来户非常好奇。特别是这人脸上带着伤,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农户的样子。
兰花儿干脆跟村里边的人讲了,说臧狼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侍从,只是干活儿的时候伤着了,不好再继续做事。那人家看既然这样,就将人给了她。
“是有身契的,领回来看着片田,不好总麻烦颜大郎的。”
她也不敢说得十分清楚。
于是村里边就对臧狼更好奇起来。
好些娃子看着臧狼脸上的伤就觉得害怕,又忍不住好奇,远远地跟在后边偷看。
臧狼虽然高大,名字又凶狠,人却温厚得很。就是有娃子在他面前被吓哭了,他都只是愣一愣,赶紧地就将脸转开去,生怕再吓着人家。
倒是家去的时候很犹豫地问了兰花儿:
“赵小娘子,你看着我的脸难受不?”
兰花儿当时就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臧狼便有些误会了,以为兰花儿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整个人便有些沮丧起来,又讲,“我挡着脸。”,就开始默默地想要怎么样才能挡着脸上的伤,又不显得奇怪的。
兰花儿直到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就拉了拉他的衣袖:
“外头有人说什么了么。”
臧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讲,“我吓着人家了。”。
“我倒觉得不碍事的。我日日看着你,早都习惯了。你要是自己在意,那就用头发挡一挡。等长好了,想来也没现在这样严重的。”
臧狼便伸出没有被兰花儿拉着的手挠了挠头:
“我怕吓着小娘子。”
兰花儿抿着唇笑了笑,“日日对着,要真害怕,早被吓着了,哪里等到现在这时候。”。
臧狼就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将头发垂下来了一些,挡了挡脸上的伤,说是怕出门的时候再吓着娃子。在路上遇到小娃子的时候,他也很注意地侧开脸去,尽量不让娃子觉得害怕。
他人还没全好,就急着将能做的事情都揽过去做了,兰花儿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闲了下来。要不是臧狼实在不会烧饭,兰花儿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都无事可做了。
就连鸡都被臧狼喂好了,每日烧饭以前,臧狼就先问一问,将菜都摘好洗干净,然后再给她。
兰花儿对于这种清闲的生活很是不习惯。可她又不大好跟臧狼讲,说你将活儿给我留一点啊。便暗自纠结了起来。
她也是闲不住的人。
特别是在这坳子村里边,忙着的时候觉得累得慌,可真叫她闲下来了,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是了。这又不像在现代的时候,还能上个网看个电视的。你不做事,要么只能搬个小凳子,到村头井边去跟一群大娘侃大天了。
那也得是闲的时候。平常家里边都忙着,谁有空多嘴的。
兰花儿寻思着家里边还有些剩下来的布和线条,便拿着样子到村长家去,找阿茹一道绣鞋面纳鞋垫的。
她这么一上门,才知道铁生和阿茹的事情竟已经订下来了。
“你都没有跟我讲。”
阿茹却反过来埋怨她:
“你最近哪里在村里边的?我就是想找你讲话,哪里能寻得到你的人。你要是再不上我这儿来,再见我的时候,我发髻都已经要是梳上去的了。”
兰花儿一想,也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常常不在村里边的,就是在村子里,也不怎么到村长家,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又埋汰回去:
“梳发髻咧?怕是我下次过来的,娃子都要有了吧?”
阿茹脸上红了红,便起身追着要打她。
兰花儿原本是想着要找阿茹一道绣点儿鞋面的,这次听了八卦,忍不住拉着阿茹讲了小半天,又说着往后阿茹要嫁到铁生家去了,和兰花儿倒成了邻居,更近一些,平日里串门是更方便了。
这么嘀咕了好久,鞋子反倒没做多少。
兰花儿突然想起来,就问阿茹:
“日子定下来了么?”
阿茹摇摇头,“不着急。怎么也得过了秋忙的时候。要是日子对了,就是年前了。最晚也不会拖过来年夏天的。”。
因为有这么一个事儿,阿茹也都忙了起来。
身为媳妇儿,她嫁出去的时候,嫁妆里边是要带着有女红的。又要给夫家上下和自己都做新的鞋袜。要是手巧的,还会将衣服一并做下来,出嫁的时候一同带过去。
铁生过来的聘礼里边有半匹粗布,阿茹早早的就开始做这些了。
她以前也有备下一些,只是不很多。幸好她和铁生的是磨蹭了许久,倒也不算是匆忙,现在开始准备,怎么也是够的了。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一边觉得高兴,一边也觉得有些感慨。
阿茹都已经要出嫁了咧。
她又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到时候了?
可刚这么一想,兰花儿就先笑了起来。她才多大一丁点儿,还不如先想想改花的事情。改花算着,今年都要好十九了的,还是连点儿心思都没有。
兰花儿自然常常向他打听的,改花自己却总讲没有见到好的娘子。兰花儿想着要给他寻一个,也总是被他拒绝掉。逼得急了,改花就讲:
“我不想早早娶一个家来。赵家没那样多规矩,不会耽误你和狗蛋的。我想着要有机会,跟着到沙场上去一趟,现在……不想耽误人家娘子。”
兰花儿之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阿哥居然会有上战场的心思。
不过她倒觉得那说不定是被她逼得没法子了,才这样讲的。说不好,改花只是暂时没有寻着欢喜的人,就用这话来推。
她其实是无所谓的,不过因为村里边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亲了。不成亲的,那是家里边或是自己实在太过不去。不过,既然颜大郎能生活得好好的,她也就不愿意太勉强改花。
臧狼常常到外头去,渐渐地也和村里边的人混熟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总是好奇,觉着这人在大户人家里边当过侍从的,虽说现在是兰花儿的使唤了,可总归该有些傲气的。后来一看,好么,除了脸上带着伤,和寻常农家少年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一样。
倒是比村上好多人都更憨厚一些。
而且臧狼力气大。寻常要两三个小青年才能搬动的大石头,他一个人就能埋头推走。不过那石头太大,他倒是举不起来。村里边有人夸他,他只是挠头笑笑,讲:
“我吃得多,力气就大。”
于是村里边怕他的人也少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桃婆子这样的人在后边嚼舌根,说赵家这是日子好了,以前还要做童养媳的,后来不知怎地巴上了个高枝,就说自个要高飞。结果人富贵人家瞧不上她,现在怕是要嫁不出去了,居然买了个男人家来。
臧狼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非常拘束不安地站在兰花儿面前,一副做错事了的模样。
兰花儿倒是不太在意,挑挑眉:
“你搭理那些人做什么。那些人就是喜欢讲些难听的,你不高兴,又怎样,上去打她一顿?不过更添了些笑话。狗咬你一嘴,你难道要去反咬狗一嘴?再说,就算你是我买回来的男人,那又怎么样。”
她最近已经到了发育期,整个身段都已经拔高伸长了。长长的头发盘起来,露出脖子一片雪白。小胸脯微微鼓起来,衬得腰愈发的细。穿着的虽然只是一身旧衣裳,眼神却清澈得很,勾起嘴唇微微一笑,整个人却有些闪闪发亮一样的精神。
臧狼在旁边看得有些呆了,认真地点点头,讲:
“小娘子让我去,我就去。不管是揍人,还是咬狗。”
兰花儿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听到臧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整个人顿时就泄气了。忍不住拿眼睛瞪了他一下:
“你这笨蛋。”
臧狼就又茫然了起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都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讲错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