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儿担忧着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下去才是。
不过让所有人都揪心着的暴雨并没有再次落下。接下去的好几天里边,天上都再也没有落下雨来。甚至那些一直积聚在天空上头的乌云也已经开始有些散去的迹象了。那些原本怀着担忧心思的人也慢慢地开始看到了希望。
有些原本聚集在坳子村外头的灾民慢慢散去了一些,可更多的还是选择了留在坳子村附近,想方设法地想要生存下去。
毕竟他们就是不在坳子村里边讨生活,也还是可以到山上去。坳子村再往里边走的那个深山里头是没有被雨水淹没的地方。要说哪里还有可能有植物生长或者是有动物生活的话,那就只可能是深山里头了。
现在的灾民根本就已经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什么山里边有山大王的。早早地就已经想着要到后山上边去找生路了。要不是因为山上的山石因为雨水冲刷的关系而变得松软,那些灾民肯定已经往山里边去的。
坳子村里边的人自然是都盼着外头的那些灾民早早地离开村里边,到外头去谋生路的,至少不会继续在村里边做些可怕的事情了。
村里边已经开始有人各处敲门求收留了。就是那些被抢掠了的人家。
也有比较熟悉的人家到赵家来敲门,兰花儿跟改花商量了一回,最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让了人进去。这都是村里边面熟的人,也不好把人家都放外头。而且这时候要是真把人拒在外边的,说不好人马上就要被灾民给怎么了的。
赵家虽然过得不宽裕,可也没法子做到见死不救。
“先让进来把,”改花讲,“留上一两天,也不可能留太久。留着也好,算是多个人的,好赖能防止灾民冲进屋里边来。”
兰花儿点点头。她阿哥是赵家的当家,她自然是听阿哥话的。既然改花说这些人要救,她便把门给打开了。要她说,她也做不到将这些人完全拒绝在门外。
赵家就这样陆陆续续地多了三四个人。除了其中一个兰花儿不太认识的娘子以外,另外三个人兰花儿都比较熟悉。其中有一个还是曾经表现出对兰花儿有意思的一个小年轻,村里人都喊他阿能的,兰花儿也不知道他名字到底叫什么。
至于那个娘子,是改花熟悉的,据说以前他们阿母柳燕燕还在的时候,和这个袁娘子处得很好。他们阿公去了以后,袁娘子私下还曾经偷偷地给赵家送过东西。赵家既然受了恩惠,这时候自然要还回去的。
铁生家自然是不用说的,好多人和他们相熟的,阿茹又是个在外头活泼的,认识的人本来就很多。大概是又见着铁生家修了围栏,这时候好多村里人都求上门来。
不过因为他们家里边的确不大方便,阿茹还挺着个身子,所以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应家去,只不过是挑了几个实在不好拒绝的。
就连颜大郎家都有村民过去敲门。虽然这说起来很是有些可笑,不过这时候那些被抢掠了又还活着的人,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要是平日里边没有仇怨,又曾经说过话的,这会儿都求上了门来。
颜大郎家却没有那样好说话。
当家的是关雎,本来就是个精明的。他们和村里边的人又没有多少厉害关系,恩怨也不那么明显。颜大郎家里头原本就没存什么粮食,还加上了蓝渡和方甯嫒两个人,原本日子就已经过得很紧张了,要不是兰花儿还给他们分了些东西,估摸着怎么算都撑不到来年收成的时候。
既然家里边情况的确是不允许,关雎干脆就直接把那些上门来的人都拒绝了。
那些人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走到了下一家去。
他们这些人其实和灾民有些相似了。只不过他们还有加,他们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原本离开家门的人是想着要一直赖在外头人家里边的。可他们很快就发现,在他们离开家的时候,家里边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换了主人了。那些灾民毫无顾忌地就进入到他们的家里边去,霸占了他们的炕,霸占了他们的炉子,用他们的灶头来将那些抢回来的粮食做熟了。
兰花儿还觉得奇怪,村里边怎么竟然还有人家如此的大胆,敢明目张胆地生活烧饭。她看到外头那些原本游荡着的灾民在闻到香味以后突然都眼冒精光地朝着香味传出来的方向跑过去的时候,简直是被吓得要死。
她总觉得那些灾民朝着香味奔过去的样子跟猛兽准备吃人似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生火的也还是灾民。
他们大概是已经饿急了,根本就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就将炉火生了起来,食物的香味在这个村子里边飘出去好远好远。
其他灾民根本不会因为大家都是灾民的身份而停下争抢来。
兰花儿不敢到外边去,所以也不知道外头最后到底是怎么样了。只是,她听说,那边后来一直满满的都是血腥的味道,声音大得很,估摸着还有踩死人的。
那些被抢夺了的村民既不想让自己家被灾民抢走,又不想离开已经住下的人家。他们也想着,反正家里边已经被抢光了,这会儿到外头去,也只不过是去对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还要跟里头霸占着的灾民打斗。
还不如就一直留在外头。
只是,他们这样想,村长却并不这么认为。
原本那些灾民只待在村外,村长还可以勉强接受。可现在那些灾民都已经抢到了村里边来了,身为坳子村的村长,这时候他就感觉受到了冒犯。村长召集了村里边的青壮年,让大家努力想法子将那些灾民给赶出去。
要说,坳子村里边的村民至少都是些能吃饱穿暖的。别的不说,就是灾民在外头淋了那样久的雨,身上多少是带病的,又一直吃不好,同样年纪的青壮年,灾民都瘦得跟骨头一样,和坳子村里边的人根本没法子比较。
改花、臧狼、颜大郎和蓝渡都被村长给喊走了,说是要将村里边的灾民重新给赶出去的。
长梧是个外人、杨郎中年纪大了、狗蛋是个半大小子,这才留在了家里头。至于铁生,他得看着阿茹。村长好宝贝他这个闺女,不想让闺女受到一点惊吓和刺激,就让铁生在家里头好生照看着阿茹。
至于那些被抢了的村民,不管男女老少的,都被村长喊了出去。赵家原本挤得慢慢的,现在一下子人就空出去了一半,让兰花儿好生的不习惯。
因为家里边的男人要到外头去干架,兰花儿又跟着担心了一回。
这次家里边也没有别人了,只剩下狗蛋在一边安慰她,“阿姐你甭怕,那些灾民算得什么呀。别说是阿哥和阿狼了,就是我出去了,都能一个挑仨。阿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家里边有我看着呢,没事没事,绝对没事的。”
兰花儿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他的脑袋,讲,“就你得意。那些灾民虽说是身体弱了些,可人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总是不一样的。你是没见过外头那些人都是怎么样的眼神,可吓人了。不让你出去可是为你好,就怕你被一瞪,吓得腿都软了。”
狗蛋不服气,嘟起嘴来还想反驳。可他转念一想,阿哥出门以前给他交代过了,让他在家里边乖乖的,要哄得阿姐高兴了,不要担心才是,可不是来给阿姐捣乱的。
这么一想,狗蛋又露出了个笑脸来,磨蹭到兰花儿身边去,“阿姐,你就甭担心了。你想阿哥和阿狼之前还不是曾经去财主家里边帮忙了嘛,不也是没事回来了。你要是实在觉得担心,就想想怎地在家里头做些好吃的呗。阿哥和阿狼家来了,肯定觉得高兴的。”
兰花儿一想,觉得也是。两个男人到外头去打架去了,回头肯定是想吃好的。
家里边已经没什么料子了,也不敢开火做什么吃的。不过,虽然不敢开明火煮,兰花儿还是有法子的。
她喊上狗蛋一块,在家里边用乌拉草给编了一小片草席,将洗好的米、切好的熏肉、泡好的蘑菇木耳和辣菘菜一道包裹在里边,然后又在外头裹上一层湿泥,然后扔到灶头里边去。灶子口有些小,兰花儿分别做了几个小的泥块扔进去,这才估摸着足够家里边的人吃了的。
狗蛋在旁边探着脑袋看,满脸的好奇,“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这其实就是叫花鸡的做法,兰花儿把它给改了一下,用在了焖饭上边。原本是应该用大块的厚叶子的,可她现在实在找不出来那么大片的叶子了,只能编了草席,又在里边用臧狼之前拿回来的带咸味的叶子在里层垫了垫,不让水分往外跑。
兰花儿自然不能给狗蛋讲叫花鸡的故事,只能说这是自己想出来的一个不让香味飘散出去的做饭法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