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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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众人好奇疑惑间,屏风对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便响起男子的说话之声。

中央虽然隔着屏风,却是用白色的细绢绸做的蒙底。日光下,能很轻易的透过绢绸隐射过来的阴影,看到对面草地上走来了五六个高矮不一的华服男子。

屏风不但是用显透的白绢蒙的,每扇屏风之间还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细缝,只要通过细缝,便能清晰的看到对面之人。

中间的这道屏障,几乎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咦,是九殿下!”

“还有五殿下,那几位又是谁?”

几个好奇的女孩子,已趴到屏风细缝间,望了过去,顿时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这下,众贵女都明白,这最后一关,是要让皇子皇孙们来自己挑选了。

玥瑶绕到石台旁的书架后,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引人注目。

屏风对面,传来一阵阵谈笑之声,凭声音能感觉到对面的男子们越走越近。趴在屏风架上偷窥的贵女忙离开了屏风架,却又不愿离屏风过远。都聚在在不近不远处,或站或坐,一个个都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话聊天,举止间都不觉的矜持斯文了不少。

当然也有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大胆女子,为了吸引对面的注意力,不断发出银铃般的笑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有那不干示弱者的女子,也纷纷提高音量,细化嗓音,大声的柔媚娇笑。一时间,御花园内,笑语如雷。

媚曦不耐的走到了玥瑶旁边,抚了抚皱成一团的眉心:“真是吵死人了。”

玥瑶注意力都被旁边书架上一架古琴吸引了过去,完全没听到媚曦的说话声。

“你在看什么?”媚曦见玥瑶不理她,也凑过脑袋去看了看那古琴。

玥瑶把古琴抱了下去,坐在草地,轻轻摩挲琴身的木材,手指轻挑琴弦,弹出几个音来。

音质明净轻灵,余音不绝。

媚曦蹲下身来:“这琴音色极好阿,是什么琴呢?”

玥瑶抱着琴身,小心的反转过来,只见琴尾上刻了两个古朴的小字:绕梁。

“绕梁?”玥瑶忽然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

玥瑶自从开始练琴后,对与琴相关的知识也逐渐有所涉猎。

绕梁本是春秋时候的名琴,据说当时楚王得此琴后,曾被此琴音色所迷,整日沉醉歌乐,久不上朝,荒废国事。

玥瑶正激动不已,媚曦一句话,却如冷水一样浇了下来:“只怕,是后世仿制的赝品吧。”

确有传闻,说楚王后来后来经人劝谏,一激之下,命人用铁锤砸成了碎片。当然,也有说楚王当时砸的只是一具普通的琴,真正的绕梁是被藏起来了。

不过,对于真正爱琴之人,最看重的还是琴身的音色,而非其盛名。

很快,玥瑶就将心头的失望抛到了脑海,手拨琴弦轻轻弹奏起来,一个个轻盈动听的音符高低起伏的连串在一起,悠悠的飘荡开来。

屏风对面,一个立在荷花池边的十六七岁的白袍少年,原本正漫不经心的观看着御花园内的景致,闻听琴音,忽的转过头来,明亮澄净的眼中露出疑惑而又惊喜的神色,朝着屏风对面张望起来,仿佛在寻找那琴音发出的地方。

一身墨蓝色直缀长袍的九皇子听闻琴音,也不觉面色一动,慢慢走到荷花池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白袍少年肩上。

少年微惊,转身,见是九皇子,脸上不由露出轻松的笑意,手指了指天空:“九叔,你听。”

九皇子俊雅的面上淡淡一笑:“听这音色,好像是你旧年送进宫的那把绕梁阿。”

“九叔,果然好听力!”少年兴奋起来:“这架绕梁,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来仿制的。可父皇听了,仍然说此琴形似神不似。九叔听听,这音色可比楚王的绕梁差多少么?”

九皇子目光微动,朝对面屏风望了望:“好琴也要擅艺者才能奏出好音。”

少年也瞧了过去,笑道:“这次,我本不想来。想那公侯贵女,一个个的是什么样子,咱们平日看得还少么。我以为皇爷爷这次招来的也无非是些庸脂俗粉罢了,想不到其中,还是有那么几个清雅脱俗的女子。九叔随我去瞧瞧,谁谈了我的绕梁?”

九皇子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玥瑶原本还在专心的抚琴,忽然听得周围嘈杂的说话声都小了下来。

抬头一看,只见屏风后面人影晃动,似乎是有人走近观看。

玥瑶心神一凝,忙丢了古琴,站到书架后面。

琼霄殿中,崇德帝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卷兵书,看得入神。

皇后坐在对面,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支雕花的金勺子,慢慢的搅动着面前几案上的玉碗里的燕窝羹,不时的抬眼打量皇帝的脸色。

“皇后一直看朕,莫不是朕脸上长了花?”

皇后脸色一凝,忙收回眼光,顿了顿,又望了过去:“忠勇侯近来行事颇不妥帖,还与宜兰郡主和离了。听说林家那丫头是跟着宜兰一起出了林府,打算自立门户的。皇上怎么叫她也进了御花园。”

“皇后,不喜欢这丫头?”皇帝书卷放在一边,抬起头来:“我记得你往年宫宴时,不都常爱留下林夫人说话么。怎么,瞧不上她女儿?”

皇后眼眸垂了下去:“这丫头原先与康成一样生性羞缅,极少与宜兰一起进宫,往年宫宴,我也没见过她几次,并不熟悉,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

“皇后,有话直说。”

“只是诸皇子选妃,不止看其性情,家世门风一样很重要。”

这次选妃,选得却不仅仅是皇子妃,更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

“你嫌她门风不好?”皇上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倒瞧这丫头风骨不错,勋卿贵女,金枝玉叶的。”

皇后皱眉:“皇上......”

“皇后急什么?”皇帝放下茶碗:“今日去了御花园的皇子皇孙,可不止有老五和老九。”

皇后闻言,眼眸有一丝讶然,又有些惊喜,脸上露出柔顺的笑意:“原来皇上早有打算,是臣妾妄言了。”言毕,将手中的搅凉了的燕窝羹轻轻的推了过去:“已经不烫了,皇上尝尝。”

皇帝接过玉碗,低头尝了一口:“不错。”

临近中午,众贵女被嬷嬷引到芳菲苑中的凉亭里用午膳。

而屏风另一面,也有宫人进来,请各位皇子皇孙去琼霄殿用膳。

白袍少年走在最后,却没有随宫人一起离开,反转身朝御花园中央走出,搬开了横亘着的屏风,跨步走了过去。石台上的贵女都已经走空,草地上空无一人。

想到方才他走过来时,弹琴之人急急走开,琴声仓促断绝,心中不觉有些惆怅。

离开的如此匆忙,难道此女并无意选妃?

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右侧的书架后的草地上,正端端正正的摆放着自己亲自制作的绕梁。

“琴声犹在,佳人难寻,真是叫人遗憾阿。”一个年仅三十的青年男子慢慢的走了过来,生的宽额浓眉,脸颊瘦长。他瞥眼望了望少年,眼中满是调侃之意。

少年顿了顿,回头:“四叔,又取笑我。”

“你想寻那姑娘,也不难。”四皇子道。

“四叔有办法?”

四皇子笑了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少年走近。

少年听四皇子附耳说了一番,抬头道:“这样就行了?万一弄错怎么办?”

四皇子靠近,对着少年耳边又是一阵嘀咕。

少年脸上忧色消弭,露出笑意:“四叔好计策!”

走在前面的九皇子忽然顿了脚步,回头打量两人:“还不走?”

“来了。”

少年和四皇子闻声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俩神神秘秘的在商量什么呢?”

少年笑了笑:“九叔知道的。”

九皇子面露疑问。

四皇子解释道:“帮慕辰找那个弹琴的女子。”

“连面都没见着,光听着弹琴,四哥也能找着?”九皇子有些不相信。

“若是旁人,自然没这个本事。若是我嘛——”四皇子嘿嘿一笑:“九弟可不要小看了我。”

贵女们用完午膳,就被嬷嬷引着往宫外送。

正要出玄凌门,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就跑了过来:“嬷嬷等等,等一等。”

引路的嬷嬷停了下来,打量了那太监一眼:“你哪个宫里的,这样冒冒失失的跑,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太监忙陪了礼,伸头望了望嬷嬷们身后的贵女们:“奉了孙嬷嬷的话来问,方才在御花园中,是哪位姑娘弹了书架上的琴?”

玥瑶本就担心着此事,闻言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孙嬷嬷的差遣。”引路的嬷嬷脸色和缓了几分,回过头来,把小太监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众女闻言,一阵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小太监问话的目的。

按理说,那琴摆在书架上,应该原本就是要让她们弹的。

“这位公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穿了一身水绿色银丝貂皮的高挑女子走了出来,柔声问道。

小太监没回话,只又问了一遍:“可是这位小姐弹了书架上的琴么?”

高挑女子见小太监问话极为恭敬,倒不像有责难的意思,沉吟间浅浅一笑,没有答话。

竟似有些默认的意思。

“她哪里会弹琴呀,只怕连琴有几根弦都不知道。”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个妆容粉丽的姑娘:“是我弹的。”

声音爽朗直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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