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姑娘要表达什么意思，玥瑶习惯性的微微一笑：“是啊。”

媚曦拉了拉身上金丝绣线的水红色翠锦狐皮夹袄长裙，偏头看着车窗外，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林夫人未免太心急了些，要和离也等等你出嫁阿。”

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同情玥瑶。

以她如今的家庭背景，要找好的夫家就不太容易了。

玥瑶笑了笑，不想多说。

有些事，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是很难体会当事人的想法和决定的。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说得多了，人家也未必愿意听。

马车本就是从陵安大道出发的，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到了宫城。

下了马车，仆从照例留在玄凌门外，只玥瑶和媚曦一起往门内走去。

进了玄凌门，穿过御花园时，玥瑶微一偏头，忽见一抹粉色的身影御花园的入口一闪，就转入廊阁不见了。

玥瑶不由得顿了顿脚步，媚曦也随之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她偏头看了一会儿，随即疑惑的摇了摇头，问媚曦：“这次选妃，庶女也可以参加吗？”

“当然不行了。”媚曦说完，又想了想：“不过，听说五皇子有意扶原先皇子妃的庶妹为正妃，难道你是看见了何中军家的人？”

玥瑶摇了摇头。

她看见的，是玉瑾。

而据她所知，林老爷和林夫人和离后，可还并没有立琴姨娘为平妻。

不知琴姨娘母女两人又在打什么算盘。

媚曦见她立着发呆，有些不耐催促道：“快些吧，马上就到巳时了。”

玥瑶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忙跟了过去。

宫人将玥瑶和媚曦引到琼霄殿外，就离开了。

殿门两边垂手立着两个嬷嬷，门外的长廊上零落的站着一些先到的贵女们。玥瑶和媚曦也找了一处地方站住，等候着。

“玥瑶！”

穿了一身鹅黄色貂绒袄裙的馨妤在对面横廊处朝玥瑶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来。

媚曦望着快步走过来的馨妤，挑了挑眉：“那是谁？”

玥瑶没有说话，待馨妤走近以后，才道：“是齐国公家的二小姐白馨妤。”

然而，又给馨妤介绍媚曦：“这是镇北将军家的二小姐，袁媚曦。”

馨妤很是惊奇：“原来你就是袁家小姐？都说你是这次选妃的热门人选，原想着能在康成公主婚宴上瞧见你呢，谁知你却没来，今日总算见着了。”

媚曦矜持的笑了笑：“我那时身子不大好。”

玥瑶见馨妤独自一人，岫妍并没有一起来：“听康成公主说了岫妍姐姐的婚事，可是真的么？”

“嗯。”馨妤笑道：“已经定了，过些日子就要准备下聘了，到时你可一定要来观礼阿。”

“那当然了。”

馨妤看了看玥瑶，见她虽又清减了些，但脸色却仍红润而有光泽，迟疑道：“听说你母亲和父亲和离了，是真的么？”

玥瑶淡淡的点了点头。

馨妤脸上就有些惋惜之色，似乎替玥瑶感到遗憾。

玥瑶不以为意：“你若是我，就不会觉得这是件不好的事，反而会觉得解脱。”

媚曦闻言，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玥瑶。馨妤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有所了解。

“这不是忠勇侯府的林小姐么？”一个有些熟悉的清冷女声在玥瑶身后响了起来。

馨妤先回过头去，扯了扯玥瑶的衣角：“是李婉。”

玥瑶回过头去瞧了瞧，脸色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

李婉穿了一身紫红色绣攒枝杜鹃的窄肩夹袄，慢慢的走了过来，精心修饰过的标致脸蛋上带着笑意：“妹妹不记得了我么？上次在康成公主的送嫁礼上，芙媛郡主还差点误会妹妹......”

“我记得。”玥瑶听她又要旧事重提，不免心里来气，打断了李婉的话头：“芙媛郡主还对我夸赞过，李姐姐国色天香，让人一见难忘。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身周的贵女们，听闻玥瑶这样夸李婉，不免纷纷好奇的转过头来，对她上下打量。

李婉确实长得清婉秀丽，但还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

这次来的不少贵女中，也不乏姿容出众者。

女子之间，尤其是美女之间，对容貌的互相攀比总是无休无止的。

李婉立在中间，还未开口，就已经收到自认美貌的贵女们射来的无数冷冽轻蔑的冷箭。

她倒也不恋战，对着玥瑶冷冷一笑，就转身走开了。

到了巳时，所有的贵女都已经到齐了，仍然没有宫人出来引路或是通知。

众女不明所以，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婉首先走了出来，对着殿门边一个嬷嬷极有礼的轻轻一福：“这位嬷嬷，请问皇后娘娘，是在此处召见我们吗？”

玥瑶点头。

门口的嬷嬷低着头，答：“正是，娘娘正在里边等候各位小姐呢。”

李婉就回转身来，轻轻一笑，转过身去，姿态优雅的迈步走进了殿中。外面站着的一些贵女们见状，也纷纷跟了进去。

媚曦也道：“走吧。”

玥瑶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稍等。

走到门边，对方才答话的嬷嬷道：“前几日收到皇后娘娘的帖子，请嬷嬷进去给娘娘通报一声，说我们已经到了。”

那嬷嬷抬头看了看玥瑶，脸上不觉流出些赞许之色：“请问小姐是那家府上的？”

玥瑶、媚曦和馨妤便分别报了自己的名号。

“几位小姐请稍后，老奴这就去通禀。”那嬷嬷低头，转进了殿去。

一些犹豫了一会儿，后走进殿的贵女们见状，立刻意识到不对，忙赶着退了出来。

不一会儿，殿内就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音低沉的叱责声。

殿外的贵女们大都脸色一变，多半都听出了崇德帝的声音。

想到皇上在里面，一面为方才退出来的举动感到庆幸，一面又忍不住有些后怕。

帝君向来重视礼法的，最不喜逾礼不服管教者。

很快。

李婉和那些急着涌进去的贵女们，便一个个脸色灰白的退了出来。

进去通传的嬷嬷走了出来，请还留在门外的小姐们进去，而刚才闯进去又退出来的贵女们，则尊皇上的吩咐，请宫人直接送回家去。

那些贵女闻言，一个个哭丧着脸往外走。

只有走在前头的李婉，半低着头，嘴角却溢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媚曦瞧了瞧玥瑶，觉得她是一个聪明人，出身也算好的，与其交好倒也不算辱没了自己，再看过去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亲近。

“多亏了你机灵。”馨妤开心的拉了拉玥瑶：“走吧。”

只有玥瑶，见那些莽撞的贵女们，这样轻易的就被赶了回去，不觉却有些后悔。

就这样，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来参加选妃的女子们便分成了两边，一边往前，一边折返。

进了琼霄殿，皇上和皇后端坐在正殿上方，大殿两侧一个年轻宫女都不见，站得全是上了年纪的嬷嬷们。

方才立在殿门外的嬷嬷么，此时则站到了皇上和皇后身边，不时的回答帝后的问话。

如此一来，众女们都意识到这些嬷嬷多半是来观察她们的言行举止的。因此，一个个都站得极为端正，力求不被挑出一丝纰漏来。

媚曦亦是如此。

只有玥瑶和馨妤还是如平常一般。

皇后打量了众女一番，随即命人赐座，赐茶点。

不时找眼熟的贵女，问上两句。

问了一歇，皇后目光随意的飘了飘，落到媚曦身上：“这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吧，多大了？”

媚曦起身：“回皇后娘娘，小女过了年关，便十五了。”

“你平时在家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不练骑射时，便学女红，或者看看诗书。”

周围一阵轻浅的哗然之声。

崇德帝是自来不喜文人那一套的。

“哦。”皇后道：“你还看诗书，不读兵书么？”

兵法武略虽也是书，却是武官必修之书，在大显朝历来是看作与一般文人诗书有明显区分的。

坐在一旁，一直极少开口的皇上，半眯的眼睛睁了开来，明亮而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

媚曦有些紧张，顿了顿，才道：“也看，不过只是略懂而已。母亲说过，兵书是给男人去钻研的，女子只需懂得便可，并不比深究。反而研读一些诗书，可以令女子陶冶情操。”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似乎比较满意这个回答，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皇上却靠着榻座上，又闭上了眼睛。

皇后大而亮的凤眼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回过神，继续询问。

问得差不多了，转过头去，征询皇上的意见。

皇上听得殿内静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在众女身上慢慢扫过，问：“忠勇侯府的小姐，来了没有？”

说话间，目光已然停在了玥瑶身上。

玥瑶站了起来，福身一礼：“小女玥瑶，见过皇上。”

一众贵女进殿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皇后在问话。玥瑶还是第一个，劳动皇上开口问话的。

一时间，殿内的众女纷纷投去或疑惑、或嫉妒的眼神。

玥瑶站在殿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日进宫，是皇后下的帖子，你却如何穿得这样素净？”皇上目光闪动间，问了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