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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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愁得是找不到内鬼。若是谁胆敢逃跑,必然是内鬼无疑。只要知道这个叛徒的身份,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必然能被捉回来。”刀疤脸道:“何况,常侍卫你现在入府去问,且不说林小姐知不知情,便是知情也未必会如实相告吧。”

也对,那叛徒不管怎么说也算救了玥瑶一次,以她的性情,绝不会乖乖的告知实情。

九皇子这样想着,看向刀疤脸的目光中不觉多了几分赞许之色,想不到此人不但武艺出众,还颇有几分机敏。

再看一眼站在门口被刀疤脸问得哑口无言的常青,满脸焦急又茫然无措的表情,心下不禁闷烦:自己在身边带了这么多年的侍卫怎地竟这般蠢笨,关键时刻竟一点用都派不上,要不是看着他与自个儿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忠心耿耿——只是,如今他的忠心还是否一如往昔呢?

“好了!”九皇子神色一肃,不耐得挥了挥手,转身上马:“先回府再说!”

接下来的一天里,玥瑶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头,抱着暖炉不停走来走去,反思着与九皇子相识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首先,她很肯定的是自己确实并不喜欢九皇子的。

但是这桩婚事由皇帝保媒,已经下了旨意,是绝无可能更改的了。

她本来计划着一面在京城里头做生意,攒积蓄,一面想法子动摇九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好阻止其继位,然后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假死逃开,同时服林夫人和林成峰一起离开陵安。

只是这个计划看似可行,实际牵着其中的变量太多太广,凭她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有效控制。

首先要攒够足够多的银两需要时间,林记酒楼才开业,虽然生意很火爆,但是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赚到很多钱。

而且从她昨日进宫和皇上的谈话的情况来看,九皇子的一举一动皇帝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她之前以为握着的九皇子把柄几乎可以等于是无用之物。

以玥瑶猜测,皇帝此时仍然放任九皇子私下拉朋结党扩张势力的行为,只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皇帝私底下已经留着后手,不怕九皇子会乱来;二是他实在太希望自己这个儿子,不管他做什么都愿意扶他上帝位;三是最糟糕的情况,皇帝明知一切,却无力阻止。

但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九皇子继位之事,恐怕都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事了。

听林夫人后来提起,寿王妃并不是身体生病,是生了心病。皇帝几日前下了懿旨,让大太监袁清去寿王府申斥寿王妃不守礼数,不但与下九流的贱藉女子交往相好,还带着未出阁的贵族女子前往,不尊体统,有伤风化。

玥瑶心头惊讶之余不由佩服,都说九皇子行事妥帖,城府深沉,却不料皇帝的手段为人还更盛一筹,私底下也不知养了多少鬼影监视着公侯王族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情况,更不容她随意的捣鬼了。

但如果她当真必须嫁给九皇子,那么九皇子能不能继位就不是很大的问题了。

无非是他会有比较多的女人和非常多的女人这两种区别。

鉴于玥瑶不是学习三从四德传统妇德的贤惠女子,不理解女人吃醋是罪过,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做不到看着自己丈夫纳妾还在一边担心他身体盈亏忙着炖汤熬补药。

如果她和九皇子素未蒙面,她也不是贵家小姐,没有一点争取的权利,或许还能忍着这一切的不平等,去努力维系这段感情。

但如今她和九皇子之间闹到这样一个地步,在她心里,对九皇子的气恨和反感不是一点半点可以概括,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下,要她无怨无悔的嫁过去做贤妻,只怕是打死她也做不到。

她以前低眉顺眼的委曲求全,无非是算计着有一天能挣脱牢笼,重获自由。但现在这点期盼的光明也一点一点的被磨灭,心里头又是不甘又是伤心。

但要抛掉林夫人和林成峰不管也是万万不能。

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定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若是真到了不得不嫁的时候,大不了她就放下儿女私情,顾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专心的开铺子做生意。

可想起九皇子昨夜失礼时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又忍不住担心,自己所求的这点宁静也未必能顺心遂意。

越想越糟心,玥瑶索性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了。

出了院子去,往林成峰的屋子那边去,远远就瞧见林成峰屋子两扇门扉大开,里头站了不少人。

林城府半弯着腰,林夫人背对着门,都在低头专注的看着中间地下蹲着的一个七八十岁的老汉,须发皆白,穿着一身赭色的印花长绸衫袄,正挽了袖管,专心的摆弄着一些木条框架。旁边地上还放着一把长长的锯齿,木屑洒了一地都是。

一看这架势,玥瑶知道是林夫人请来的木匠在研究给林成峰做轮椅的事,便紧着走了过去。

林成峰瞧见玥瑶过来,先是一喜,随即又正了脸色问:“你怎么来了?”

林夫人也道:“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回屋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

“休息的够多了,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只会胡思乱想。”玥瑶见地上摆了好些零散的木头架子,中间放着一个椅子装的座椅靠背,轮椅的主体框架已经做出来了,她画的图看来差不多。

老汉看见玥瑶过来,忙放下手中正在倒腾的那个圆形镂空的轱辘圈子,起身行了个礼。

“这是陶木匠。”林夫人给玥瑶介绍道:“整个陵安城没有比他家更会做木活的了,以前你外婆在时,家里想做个什么新奇物价,都是他家做来的。”

陶木匠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过奖了。”

玥瑶点了点头,蹲下身看那个木头做的轱辘圈子:“这轱辘做的挺精细的,不过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是吧?”林成峰道:“这圈子做的这样薄,还掏空了,只怕是承受不了太大的重量吧。我还以为我想错了,结果陶木匠也是这样想的。”

“不止如此,这圈子里头的木条弄得这样纤细,只怕很容易折断呀。”陶木匠道。

“把圈子掏空,做薄,主要是为了减轻轮椅本身的重量。”玥瑶低头想了想,起身重新画了一个图案出来:“其实,这圈子里头的条子,是要用刚做的,所以才能保持坚固。”

林夫人道:“那再请一个铁匠来?”

陶木匠看了那图纸,摇头:“小姐莫不是画错了,这不可能吧。照小姐的意思,两个铁圈外头合起来,要用什么来固定呢。”

“中间用一个铁轴和螺丝固定,外头用橡胶皮......”玥瑶话还没说完,就见众人一脸茫然的瞧了过来,脸上满是奇异的目光。

玥瑶不禁有些尴尬,这时代,去哪里找橡胶呢?

默了一会儿,还是林夫人发话:“看来,这轮椅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这几日就先留在桃园。”转身吩咐让人去找最好的铁匠来。

玥瑶想起上回捉无影时让林成峰弄来的树胶:“哥哥上次让暗影找来的树胶,还能再弄些来么?”

林成峰当即表示,那东西虽然稀罕,但要找也还是找得到。

“做轮椅需要树胶么?”

树胶是拿来做轮胎的,但具体怎么做,玥瑶也说不好:“也不知能不能用到,先找来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日,玥瑶就每日早上去林记酒楼看顾生意,下午回来帮忙倒腾林成峰的轮椅。

许嬷嬷很有些瞧不惯玥瑶整天每日没事跑去酒楼的行为,明里暗里暗示了许多回,让玥瑶不要把心思放在做生意上,反正也挣不了大钱。

“你不要管她。”林夫人道:“趁她如今还有些自由,她爱玩什么就让她玩儿去,当是散心罢了。”一方面又叮嘱玥瑶不要太操心,不指望开酒楼那几个钱。

玥瑶总是笑笑,不说话。

做轱辘框架的铁匠很快就找到了。

王巍还主动承认自己就曾经做过铁匠,自告奋勇揽了这个差事。不必每天在林记酒楼后头的厨房里搬货刷碗,他倒是格外的勤快,每天一早到城里的铁匠铺里头,和铁匠一起商量那轱辘圈子的框架该如何做,做出了样品就带回来给玥瑶看,若是不合适便再拿回去重做。

反复做了许多次,终于做出了和玥瑶画的图纸大致相同的轱辘架子的样子来了。

但是轮胎的制作还是一件难事。

这天下午,玥瑶正和林成峰研究那轮椅的构造,暗影送了玥瑶要的树胶来:“这种东西南方才有,可不好找的,小姐要这做什么?”

玥瑶犹豫片刻,把自己的构想说了。

反正光靠她自己想,也是想不出来的。

“这个嘛?”暗影眼神一亮。

“你知道怎么弄?”玥瑶奇道。

“这个,公子也应该知道。”暗影瞧了一眼林成峰:“以前咱们影子出任务时,为了掩人耳目,会用这树梢烧热冷却以后做成一种东西......”

说到这时,林成峰也想起来了:“你是说影子戴的人皮面具?”

“影子还有人皮面具?”

“不错。”暗影道:“不过这种面具戴起来太过粗糙,十分容易被识破。并且品质细腻的人皮面具,相当难以制作,即便如此,制作出来的面具还是非常失真,多看几眼就能发现是假脸。所以这面具除了遮蔽真容外,其实对影子并不实用。不过听小姐说做这个‘轮胎’的法子,倒和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有些类似。”

“那可以试一试。”于是,制作轮胎的任务就交给了暗影。

轮胎做好了要充气,林夫人让府上的侍卫过来挨个抱着吹气。一帮中气十足的侍卫吹得腮软气塌,也没能把两个轮胎都吹饱。

这也不是办法,玥瑶和林成峰又琢磨着做打气装置。

做出一个手动的鼓风装置来鼓气,再用橡胶管接到轮胎上。

来来回回的倒腾了一个多月,才基本完成。

林成峰试用了一下,轮胎自主的转弯行走,十分便捷顺畅。

之后,玥瑶又针对成品做了不少改进,轮椅的扶手上加了一个小机关,轻轻按下,轮胎上就会弹出一个小装置停止轮胎转动,使轮椅即便处在斜坡上,也能安稳停下。

当然这一折腾又耗费了不少时间。

林成峰有了这新轮椅,眉宇都飞扬起来。每日白日读书,晚上便在院中推着轮椅到处走,有时还会叫迅哥取了自己以前的佩剑来,舞弄一番。

这一日,天气疏朗温和,蔚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朵白云,透着一股子疏朗轻悠的意味。

林成峰写完文章,推着轮椅到廊下,瞧着浮在天边的云朵,呆呆出起神来。

“哥哥在瞧什么?”玥瑶路过,停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云朵很好看。”林成峰推着轮椅走了过去,微微笑道:“现下这轮椅可真是比以前的方便多了。”

“其实在院子里头走,毕竟是熟悉的环境,不如出去走走,适应不同的路面,能走更灵活呢。”玥瑶道。

林成峰心下一动,到了傍晚,便领着迅哥和几个护卫出了门去。

在东区绕了一圈,转到了林记酒楼门口,正想进去瞧瞧,忽听得隔了一条街口的一家酒楼门前簇拥了不少人,甚是热闹。

“小姐,那是什么?”

“许是瞧这林记酒楼太会做生意,才想出那等法子来吧。”一个女子温婉清越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家法子倒是文雅,只是老旧了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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