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鹤轩大概是华朝最年轻的国公爷了吧,但个中理由,着实不让人愉快。顾连云待侍女通报过后,走进屋去:“鹤轩,这么大个人了,用膳还得人劝?”
他们自小相识,打起招呼来很是随意。祝鹤轩笑着起身相迎,相互见礼,就在饭桌边坐下了。
顾连云看了看屋内的仆从,给祝鹤轩使了个眼色,祝鹤轩只好遣退了左右:“什么事,神神秘秘?”
顾连云附耳过去,小声地道:“我听说年高那小子看上我义妹了,你救是不救?”
年高,姓年名高,绰号年糕,乃是当朝太后的内侄,年贵妃的亲兄弟。他是京城出了名的浑人,从来不干正事儿,打架生事,调戏良家妇女,那是常事。
祝鹤轩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淡淡地道:“与我何干?她早已与我解除婚约了。”
他倒是断得痛快,顾连云无话可说,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当是帮兄弟我一个忙,如何?夔国府和白家闹成这样,我心里着实难受,却又身不由己,一直想为义妹做点什么,如今她大难临头,我不能放任不管。”
“不就是被年高看上了么,怎么就大难临头了?”祝鹤轩不以为然,“她如今住在兰陵王府,李德全还能让她被年高调戏了?”
祝鹤轩说的很有道理,但年高只是个背黑锅的,白瑶华面临的不是什么调戏,而是杀生之祸。顾连云没办法,只得道:“年家势大,李德全又不会时时处处跟着她,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鹤轩,就算你不想帮我的忙,看在她调理好了你的胃口,让你变成了正常人的份上,也该去看看。”
“怎么看?”祝鹤轩垂着眼眸,神情不明。
“很简单,这几天你暗中派人跟着她,看到年家的人出现,马上上前搭救,顺便再去圣上面前告他一状。”顾连云看出他是答应了,赶紧道。
“告他一状?”祝鹤轩抬头看向顾连云,似笑非笑。
顾连云拍拍他的肩膀:“咱们都生在公卿世家,只要对家族有利,有机会就不能放过,你能懂我的。”
祝鹤轩推开他的手:“行,这事我知道了。”
这便是应了,顾连云不再多话,起身告辞。其实他也是怕话说多了,让祝鹤轩看出猫腻来。
祝鹤轩没有送他,独坐在饭桌前,面对着各色各样的饭菜,静静地呆了很久,依旧没有动筷子。添香进来,见他脸色不好,没敢再劝,指挥着丫鬟们把盘碗撤了下去。
祝鹤轩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去到书房,叫来心腹侍卫,把顾连云托付的事,交代给了他。
虽然他安排了侍卫去保护白瑶华,但心里其实没当回事,年高调戏白瑶华,顶多带几个小厮,难道绿柳会打不过?
但是当天夜里,他刚刚歇下,便被侍卫叫了起来——白瑶华在去夔国府的路上遇袭,场面激烈,安危不知。
遇袭?怎么回事?祝鹤轩猛然起身,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侍卫骑马出了门。
侍卫打着灯笼,将他领至大街上,黑暗中,果然有兰陵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其中一个车轮子都毁掉了。
车轮子都坏了,白瑶华不会有事吧?祝鹤轩心头一紧,翻身下马,冲了过去。
车门是敞着的,里面坐着惊魂未定的白瑶华;绿柳手里提着鞭子,陪伴在她身旁,看起来正在等人救援。
祝鹤轩上下打量了白瑶华几遍,看她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怎么出来了?这是要去哪儿?”
白瑶华没想到祝鹤轩会来,怔了一下才回答他:“多谢鲁国公关心,我先前接到消息,说夔国府老太君因为《南叶集》官司的事,想要见我。我刚乘车出来,就被年府的人拦截,非要带我去和他们家大少爷吃酒,因为我坚持不肯,他们拔刀就刺,幸亏绿柳机警,又有黑衣人出手相救,这才没有受伤。”
她话里的信息量太多,祝鹤轩听得有点糊涂,不过他这会儿没空细想,只拣最要紧的问:“年府的人呢?可有抓住?”
“没有。”白瑶华摇了摇头,“他们见到黑衣人,吃了一惊,收起匕首就跑了。”
估计他们没料到,白瑶华身边会有黑衣人保护,祝鹤轩稍稍一想,就有了结论:“那是兰陵王给你安排的暗卫吧?他们夜里都穿黑衣。”
那是暗卫?怪不得她每次遇险,都有人出来保护。原来即便朱修文不在她身边,她也在无时不刻享受着他的关爱。白瑶华心下一暖,突然觉得什么拦截,什么刺杀,都变得无关紧要,只要朱修文在就好。
祝鹤轩此时想得跟她差不多,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白瑶华抬头看他,面露疑惑:“鲁国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顾连云并不想暴露身份,祝鹤轩就没有回答她,只道:“侍卫夜巡,碰巧看见了你。”
鲁国府的侍卫,还有夜巡的习惯?白瑶华看出他不想讲实话,便没有多问:“大半夜的,还劳烦鲁国公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回头等我家的官司了结,我一定登门道谢。”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道谢就不必了。”祝鹤轩抬起头,朝前望去,“李德全来了,你赶紧回去吧。”
他说完,翻身上马,原路返回了。
他回到鲁国府,添香接到了门口,关切问道:“国公爷,白大小姐有没有事?”
“没事。”祝鹤轩把马鞭丢给小厮,朝内走去。
添香拍了拍胸口:“国公爷这次帮了白大小姐的忙,没有趁机请她来为您做几个菜?您好些时没有正经用膳了。”
祝鹤轩神色微黯:“她能为我做一时,无法为我做一世,我又何必饮鸩止渴。”
添香听着难受,不敢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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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白瑶华的马车还有数丈远,李德全等不及,跳下车,一路跑了过去:“白大小姐,我真是罪该万死,没有陪您一起出来,您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