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平楉的慌喊已经淹没在脑后。她倒不像是扑进了水里,因着周身并没有潮湿感。
所以她这着真的没猜错,刚刚银镜湖面确是幻境。
而越往深处潜去,眼前有个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无比熟悉的身形,浮着身潜至她身侧,拢她近身又一起朝他来的方向潜去。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明显,不多时他二人就踏出了刚刚那个幻界。双脚着地时的踏实感让她很心安,而更心安的,则来自身畔。
“刚刚到处找不见你。”云汀松开她,十分自然的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
这般她才回头望了望身后,也不知平楉有没有跟过来,只得道:“我遇见平楉了。”
云汀好像并不奇怪,点头应了声:“薇萧说,是平楉伤了她。”
薇萧?
赤鹤恍然注意到云汀身后,虚虚弱弱坐着的那席衣裙,大抵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此刻还惊魂未定,一张小脸略显着苍白。
这话她也是问过平楉的,于是颇为疑惑的压低声音道:“可是平楉说他并没有……”
她还没说完,于她刚刚出来的那地方又钻了个人出来,踉踉跄跄两步,站稳了正是平楉。
云汀转眼过去,下意识的就把赤鹤掩在身后。
他这动作倒像是引起了平楉极大的不屑,嗤鼻道:“我若是想做什么,刚刚就都做了!”他话罢,又挑眼看了看四周,这里旧垣旧壁,青石台阶的缝隙里冒着丛丛绿苔,面前一扇对外而开的大门,显然他们是站在门的里面。
转身往后望去,是一个大殿,殿内灯火通明,而坐台上端端横卧着一位人身鱼尾的女子泥像。
赤鹤也看到了这塑泥像,不禁喃喃而语:“嫦鲛嫦鲛,原真的是鲛人么……”说着就想踏进殿内看个究竟,然提起步子还没落下,就被平楉轻轻拽住。
“别进去。”平楉望着那尊泥像似乎心有忌惮,却将后面的话隐隐憋了回去。
彼时薇萧也回过神看到了他,登时目光惊恐的挪起身来,颤声道:“你,你这孽障!竟追到了这里!”
她话里指的无疑只能是平楉,见她满目仓惶,平楉十分摸不着头脑,不解道:“我?追着你?”
赤鹤见二人这反映,自知这其中是该有什么误会的。
她虽与那位急急要她眼睛的鬼公子不是一路人,但到底刚才也算是人家帮了自己一把。于是踱到薇萧身畔,先是稳了她的身子,才慰道:“不急的,慢慢说。”
然薇萧却是毫不领情,几乎是用了全力将她甩开,还配着一声鄙夷,斥道:“你与他一伙的!你们都是幻暝界的孽障!”
她这一下着实来得突然,赤鹤毫无防备被她这一攮有些站不稳,亏得云汀眼疾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平楉顿住了本想上前的身子,将拳头捏紧几分又无奈的松开,嘲道:“一派胡言!”
“我胡言?就是你这个孽障想要杀我!就是你!”薇萧伸出一根手指愤愤的直指向平楉,因着激动,指尖还有些颤抖。
“你!!”平楉被她一口一个“孽障”激得恼怒,登时凑身上前想要与她理论一番,却被云汀抽剑恰恰横档在身前。
“到底是与不是,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云汀这话说得平淡无味,倒让平楉一肚子火无处可泄。
“好,好。反正我与你们终不是一条道的,如何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平楉撇过头冷笑一声,却不忘看了看赤鹤,他缓了缓情绪,问道:“人家都说你跟我是一伙的了。那你信我么?”
他说的虽是气话,但多少掺着几分期盼。
赤鹤轻轻按下云汀的剑,道:“我与你不是一伙的。但此事,我却也没有冤枉你的理由。”
平楉的眼神稍稍温和了一些,然不过转瞬,他就收回眼,大步踏出门去,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道:“这嫦鲛的泥像,如只有一人之力,暂时还是不要碰的为好。”
话罢,他便头也不回往出走。赤鹤望着他的背影,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喊了他一声朝他跑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个瓷瓶。
“适才亏了你的药,才脱了瘴毒。这瓶多少对你身上的伤多少有些作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无非就是把药还他个人情。
平楉捏着那个瓷瓶在手里转了转,瓶身温温的,应是刚刚才从她身上卸下来。
他也不应话,兀自揣着瓷瓶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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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饭吃得着实不是滋味,杜仲不知去了哪里。云汀把白日的事情跟金墨与梁九儿说了,二人悻悻的,梁九儿全没了捉夜虫的兴致。
她耷拉着个脑袋,脚一下晃一下摇的提着地面,恹道:“我还想跟着金墨去鹿晨山呢,可不想居然一辈子都要呆在这儿了么?”
金墨听罢,颇为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声道:“别瞎想。渡水而出,总能出去。”
“真的?”梁九儿配着双斑斑闪闪的眼睛望向他,待得金墨极为肯定的应了声“真的”,这丫头才甜甜的笑出声,主动揽了今天洗碗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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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赤鹤辗转而醒,月光白惨惨的晒进屋里来,将这夜添得更冷了些。
她翻了个身,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屋中的茶桌旁,好像多了个什么物件。
经了上一次噩梦的事,她倒冷静了许多。
大不了就是个梦。
于是翻身下了床,先是长了教训披了个外衣,才朝茶桌跟前凑。
那茶桌上,多的是她回礼给杜仲的扇坠。
她方伸手拾起那串扇坠,一股寒意就直顺着脊梁骨飘上,紧接着一道极锋利的冰凉紧压在她喉间。
“杜仲吗?”若真是那个长着鬼王模样的杜仲,她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杜仲?你与他,与那个鬼公子,倒不是一般的熟啊。”
这声音软侬轻细,撩得赤鹤心里一跳,刚想转头过去,喉间的那抹锋利却压得更沉了一分。
“也不知三公子是中了你的什么招,我那般狼狈的告诉他你与幻暝界有染,他居然并不迁怒于你?啧啧。”薇萧绕至她身前,一双杏目含凶,早没了半点白天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赤鹤暗自觉得好笑,心叹除了云汀,连帝公都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可她依然是崇明宫的小崇仙君。虽说仙阶不大,但也足够气一气这个盘连谷地仙的大弟子了。
这般想着,她竟是牵出丝笑来,薇萧皱起眉,斥声道:“你笑什么?!”
“我?”赤鹤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笑你又想多了些。”
这话似乎戳中了薇萧的怒点,眼见着她斥了声:“荒谬!”便举起匕首朝赤鹤刺将过来。赤鹤抬手控住她,又见她笑得诡异,竟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被师傅封了术法吧?”
“什么?!”赤鹤大惊,然不过眨眼间,她就被薇萧实实的聚力一掌劈开,趔趄两步摔至桌畔。
被击中的臂膀裂痛不已,然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薇萧她竟然没有被封了术法么?
她明明是眼见着帝公与地仙一同施的封印呀!
思忖间,薇萧已踱步来到她身前,稍稍蹲下身,又似笑非笑道:“还有,你不会还以为……”话罢又慢慢举起她手里的匕首,没有半分犹豫眨眼间就深深朝赤鹤刺去!
“唔!!”赤鹤吃痛,一把推开她,却被她反手紧紧的抓住,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双不甚清明的赤金瞳,沉声道:
“你不会还以为,今天,也是做梦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