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煦还是不徐不急，桃红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人，许是感觉到气氛不对，脸上就现出了焦急的神情：“大小姐，我们，快些走罢！”

西门煦轻轻道：“不要出声，仔细打着灯笼便是！”

桃红也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就紧跟在西门煦的后面，许是西门煦那闲适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安了她的心，慢慢地，她也坦然了，就抬起头来。

三盏琉璃灯汇集在了一起，绣椽一盏，桃红一盏，另一盏是林芸拿着的，出庆寿堂时，林芸就把丁香打发了，自已提着。

“嫂子好，二妹妹好！”西门煦一脸的笑意，像是见到了久别的朋友。

林芸微微一笑：“大妹妹也不错呀，想是最近要于归了，老远看着，精神就是十分饱满，真让嫂嫂羡慕！”

于归，西门煦脸上就笑得更灿烂了，老是拿婚呀，嫁呀，成亲，于归来压自已，老太太是，面前的林芸也是，简直没新意，想当初在西京之时，虽然自已不近男色，但御林军，带刀侍卫可不少，而且，自已还有过男宠，这种事对自已来说，可是小意思了。

西门煦就在心里说了一句，没见过世面，脸上却仍是春风满面：“嫂子谬赞了，煦儿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怎能不好！”略停了一停，两眼朝林芸看去，见她脸上虽仍笑着，却有些不大自然，就又道：“倒是嫂子，面黄肌瘦的，是没吃，还是没睡好，又或者是被大哥和东珠姨娘给气着了！”

林芸脸上的笑容褪去，两眼看着西门煦，虽看不到恨意，却绝没有善意。

西门煦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如三月和风。

嘴上斗法有什么用，林芸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过，西门煦这句话倒刺痛了她，这，正是她的心病。

“哼！”一旁的西门兰蕙见林芸不作声了，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西门煦，不要以为有你母亲罩着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今天你非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可！”

“什么！”西门煦微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有亮光闪动着。

“你明知故问！”西门兰蕙气鼓鼓地说：“今天在庆寿堂我饶过你一次，现在你居然对嫂子出言不逊，就莫怪我无情了！”

西门煦嘴角就露出了嘲讽，也不说话，只看着她。

西门兰蕙就大声道：“不要以为你这样看着，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我把你进马场的事都和嫂子说了，嫂子说要和你去见母亲呢，让她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看她还怎样偏袒你！”

西门煦微微一笑，正欲说话，西门兰蕙却走上前去推搡着，西门煦一皱眉头，桃红就挡在前面，横眉冷对着：“二小姐，天大的事也要见了夫人再说，动手动脚的出了问题谁来担当！”

只听到啪地一声，桃红就捂着脸哭了起来，而西门兰蕙那举起的手又再一次要落下。

西门煦平时行为极为平缓，这时却很是快疾，见西门兰蕙手那么往下一放，就伸出手去，不偏不倚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神虽然凌厉，语气还是平淡：“二妹妹何需同一个丫头计较，岂不失了身份！”

西门兰蕙看到自已的手被西门煦抓住，本欲同西门煦理论，听得她如此一说，竟然将手收了回去，瞪了桃红一眼：“打你是看得起你，只可惜脏了本小姐的手！”一面说一面从腰间拿出汗巾子擦了一擦。

“还不退下去！”西门煦轻喝了一声：“主子说话，有你掺和的份么！”

桃红又气又屈，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却低着头退到西门煦身后去了。

西门兰蕙得意的声音就从那边响起：“也不看看自已是个什么身份，就敢往前凑，狗奴才！”

西门煦抬起了头，脸上越发笑得灿烂：“对了，二妹妹刚才说是什么事要去见母亲，说来听听，假若是姐姐的错，姐姐甘愿受罚！”

看到西门煦训了自已的丫头，西门兰蕙就以为她服了软，张嘴就道：“你去马场骑马的事呀！”

“什么！”西门煦假装思索了一阵，道：“马场，什么马场！”

“琼花马场！”西门兰蕙毫不思考就说了出来。

“妹妹怎么知道！”西门煦斜眼看着她。

“我也去了呀！”

林芸一惊，忙道：“见了夫人再说吧！”一面就要走。

西门煦却跨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嫂子还是听明白再走吧！”

林芸冷冷地看着了西门煦一眼：“刚才二妹妹已经说了！”

“一人是假，二人是真，嫂子家里世代书香，不会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吧！”西门煦两眼紧逼林芸：“嫂子听清楚，等会母亲若要问起，也好对答不是，再说，嫂子也要知道什么是可以做，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像嫂子这样的聪明人，应该不会做那种糊里糊涂的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芸只好站住了。

西门兰蕙就在一旁道：“嫂子，你就听听又何妨！”

林芸就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西门煦看在眼里，冷冷一笑，这个圈套可是你们自已设的。

“你去了琼花马场么！”西门煦又问了一句。

西门兰蕙一惊，把心一横：“是，我是去了！”

西门煦就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西门兰蕙奇怪地看着她：“什么！”

西门煦不再理她，对林芸微微一笑，满含深意地道：“嫂子可是听清了！”

林芸一愣，西门煦就朝桃红使了个眼色：“去，到母亲那里，就把这里的事说一下，让她准备准备，说煦儿过来领罚了！”

桃红深深地看了西门煦一眼，转身便走了。

西门兰蕙在一旁洋洋得意，林芸心里就是一沉。

两人都去了马场，在场四个人都听到了，就算是要罚，也是两人一起罚，但是听西门煦刚才说话似乎很有深意，而且，说去找陈氏时胸有成竹，她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也去过么。

林芸一面慢慢地走着，一面细细地想着，突地想起来西门煦什么都没说，倒是西门兰蕙说自已去过马场，她猛地止住了脚步。

就算是找人对质又怎样，西门煦那一日是女扮男装，只要她不承认，谁都不敢确认，可西门兰蕙却不同，听她说一直以女装出现，而且，万一说起来，她还一直和女扮男装的西门煦在一起，也就是说，她一直和一个男的在一起，这事一旦说穿，西门兰蕙就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林芸倒吸了一口凉气，留神看着前面的西门煦，她在慢慢走着，脚步轻缓、从容、悠然。

看着看着，林芸就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桃红已经去了随意轩，也就是说西门兰蕙没有退后的余地了，再说她刚才打了桃红一个耳朵，西门煦岂会轻易放过她，自已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何不趁早抽身，因转头对西门兰蕙笑道：“蕙儿，我突地感觉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一下，你和你大姐姐一块儿去吧！”

西门兰蕙却不曾想到林芸这是开溜，她素来没有同情之心，只想到合不合自已的意，因一把拉住林芸道：“嫂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和我一起去见母亲么，现在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去呀，何况，去缀景阁也要经过随意轩的，你就挺一挺吧！”说到底，对于这次兴师问罪，西门兰蕙心里也有些虚，毕竟，自已也去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芸本来想开溜，无奈西门兰蕙将她攥得紧紧的，心里虽然对西门兰蕙有怨言，却也没办法，只得咬紧牙，看着前面的西门煦道：“大妹妹，我看这事算了吧，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何况为了这些小事闹得不和，再说，大妹妹以后还不得靠我们这些娘家人撑腰不是！”

西门煦在前面暗笑了一声，没有作声，倒是西门兰蕙不依不饶地说：“不行，嫂子，你就是太好心了。”说完，就朝西门煦道：“今天不弄个清楚谁也别想走！”

林芸叫苦连天，西门煦心里肚明，但脚步却慢了下来，因为她感觉林芸和西门兰蕙落后了几步远。

这个时候，落后几步，她们应是在想对策，西门煦心里就暗暗核计着，刚才把话挑明就是想让西门兰蕙知难而退，可惜西门兰蕙想不到这一层，但林芸应该知道，要不然她就不会想到开溜。

虽然自已可以不承认，但是，西门兰蕙倘拼出命来，闹个鱼死网破，对自已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所以，不能让林芸想到办法，更不能让她们和自已一起去见母亲。

西门煦慢慢地站住了，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正小心说话的林芸和西门兰蕙。

林芸就甜甜地笑了起来，西门兰蕙则嘲讽地白了西门煦一眼，两人下意识地将距离拉开两步，朝前面走来。

西门煦心里就是一愣，好个厉害的林芸，嘴角却慢慢溢出了笑容，等林芸和西门兰蕙渐渐赶了上来，西门煦就将头偏向林芸，如拉家常般：“嫂子在没来之前，煦儿就常听母亲提起！”

西门兰蕙听得一头雾水，林芸则将眼睛看过去，脸上就有了认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