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柳绿皱着眉头从外面走进来。

西门煦正对着窗子理着头上那支金累丝钗，从镜子朝柳绿看去，不由得有些奇怪：“什么事！”

“喻妈妈又来了，说是来帮大小姐找耳坠子的！”

柳绿无可奈何地说，碰到这种人，有时候也让人很难受。

“嗯！”西门煦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让她回去，不要来了，就说耳坠子已找到了！”真想不到她能在西门浩身边呆上十几年，这样的女人要到深宅大院去，简直就不用别人动手，自个儿就死翘翘了

桃红正帮西门煦整理着头发，一听西门煦这话，就朝门外道：“昨日还对夫人那个态度呢，让她找，找不着送上衙门！”

话刚说完，就听到咕咚一声，像是有人跌倒了。

柳绿看了桃红一眼，急匆匆地出去了。

一会儿，就听到柳绿在喊：“喻妈妈倒在地上，头上碰了一个大包，还淌着血呢！”

桃红听到血这个字，手不由得一颤，手里的碧玉梳当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西门煦在镜内冷着脸盯着她。

“让她滚回去！”半响，西门煦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看那样子，明显是生了气：“大清早的在这儿摔跟头来了，好大的胆子！”

喻妈妈想必在帘外也听到了这句话，一时不敢吭声，只哆嗦着身子望着柳绿。

柳绿悄悄地将她拉到那屋角之下，轻轻地说：“喻妈妈，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胡来，我们小姐别看外面冷着，心里可善良着呢，她要是不放过你，你几条命都不够，昨日让你回去，你就不要来了，今天还到这儿来添乱，万一惹小姐动了怒火，我们也是劝不住的！”

喻妈妈听了这话，忙阿弥陀佛地念了一声佛，悄悄地说：“听姑娘这么一说，难道小姐饶老婆子了！”

看她那蠢笨的样子，柳绿心里窝着火，脸上却还得堆着笑，省得吓着她了，因道：“就算是吧，你快走吧，别惹不痛快！”

喻妈妈又想着去西门煦面前谢个恩，想了想，也不敢去，只轻轻地说：“如此就多谢大小姐了，柳绿姑娘，老婆子先走了！”

柳绿瞪着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喻妈妈低着头快速走了几步，柳绿就在后面说了句：“以后没事不要往含月楼来了，我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喻妈妈忙点头哈腰地答应了一声：“老婆子省得了！”一面说一面人朝月洞门而去。

柳绿直看着她没了影儿，才摇了摇头，回到房内。

“喻妈妈走了么！”桃红见柳绿皱着眉头，就忙迎着问了一句。

柳绿叹了口气，没作声，只往桌前一坐。

“这么蠢的老婆子真是天下少见！”半日，柳绿才嘣出这么一句话。

西门煦正站在那窗口看着桃树上一只白尾巴小鸟，这时听到柳绿这句话，就回过头来：“她若是还问起，就将她送到衙门去，也不必去回夫人，让二门上的小厮办着就行了！”

柳绿一愣，抬起头看了看西门煦，见她面无表情，似是在认真说话，又疑不是认真的，一时没有回答。

倒是桃红答应得飞快：“那也行，反正郑元是最听柳绿姐姐话的！”

柳绿听了这话，就瞪了她一眼：“真是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说你呀，年纪一年小二年大的，不是说郑元就是说崔大诗人，要不然就是什么王大哥呀的，你羞不羞！”

桃红听了这话，不由得胀红了脸，跺着脚道：“我几时说过什么崔大诗人王大哥了，都是你乱说！”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去，待走到帘子旁又回过头来：“柳绿姐姐，你别笑我，崔大诗人可不是乱说的，我倒不会找你麻烦！”

柳绿听得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难不成还会有别人找我麻烦不成！”

桃红朝西门煦挤了挤眼：“我不知道，也不敢说，你以后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出去了。

西门煦这时却早已转过身去看那只鸟儿去了，柳绿疑惑地看着西门煦的背影。

一会儿，桃红从外面进来，手里捧个五方牡丹红漆金底的盘子，里面放着一碟卤豆腐丝，一盘糟鸭掌，一盘五珍小烩，一盘鸡肉脯子，还有一碗亮晶晶的粥。

“大小姐，厨房里的柳嫂子说，这是时新的蓝田粳米粥，是乡下郑庄主新下的谷子，昨儿晚上送来的！”一面说一面将那盘子放下，把几碟子菜并那碗粥放到桌子上。

西门煦却仍站在那里，头都不朝这边看一下。

“柳绿，你整理一下，等会随我出去一趟！”

声音似乎不是西门煦说出来的，但却是从那儿传过来，柳绿和桃红听了这话皆是一愣。

柳绿就道：“大小姐，明日便是二公子的吉日，听平烟姐姐说今天家里要祭祖，准备明日物事，请人帮忙，夫人忙得不可开交，大小姐这个时候出去，恐怕……”

西门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如果自已去禀报母亲，这个时候无疑是添乱，她回转身来，盯着柳绿，面上淡淡的不笑也不怒。

柳绿心里一紧，西门煦就说：“你不是备下两套小厮的衣服么，我们穿着出去就是了，再说也不是很远，只在外面转个圈便回来！”

桃红听了这话就高兴了：“大小姐，这回带上桃红吧，这里面可真是闷死了，还不如普陀寺好玩呢，可惜大小姐就玩了那么几天就回来了！”

西门煦听了这话就哭笑不得，普陀寺那是叫玩么。

柳绿在一旁白了桃红一眼：“说出去就这么高兴，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西门煦听了这话眉头就是一皱。

柳绿还想说什么，看了看西门煦，就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夫人忙，院子里人也在忙，没人会注意我们！”桃红见了西门煦的表情，不禁又得意起来，说：“出去一下就回来，怕什么，天天闷着只怕会闷出病来！”说着早已跑到那梨花柜旁将门打开去拿衣服去了。

西门煦见桃红整个人隐入了那柜子之中，嘴角就往上一翘，坐到了桌旁，细细地吃着豆腐丝，甜甜的，带着特有的香气，这可是她的最爱。

柳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一会儿，桃红就将两套青衣短装拿了出来，也不待西门煦吩咐，自已穿上了一套，把头发上的一只银蝶簪子取了下来，把油黑的头发对着镜子梳了个山包儿，用一方蓝色的头巾系在头顶，整个人咋一看，就成了一个俊俏的小书童。

桃红在镜子前转动着，西门煦微微一笑，把剩下的一点粥喝完，就出去洗了把脸，漱了口，休息了一会才进来把钗环去了，换上那一身小厮的衣服。

柳绿在门外看了看，见一旁紫杜鹃花下还有一个穿绿色衣裙的粗使丫头在洒扫着，因想着平时每次洒扫之时总会有四五个丫头并婆子之类的，怎么今天竟这么冷清，想了想，是了，必是二公子和夫人那儿忙，被叫过去也未可知，因走过去说了声：“这两日你们就呆在二公子和夫人那儿，大院子也要人手，这含月楼就不用来了！”

那丫头正扫得满头大汗的，听了这话，如逢大赦，忙道了一声谢赶紧走了。

西门煦和桃红就走了出来，柳绿在前面引着她们，出了月洞门，因为西门浩的事倒是一路没有阻隔，直出了西门家，往大街上去了。

出了家门，西门煦回首一望，那大门上新刷的红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以至于整个西门家看起来崭新异常，看在西门煦眼中，就像自已第一眼看到鹿台一样，那样的夺目，那样的令人心动。

“大小姐！”桃红看到西门煦的神情恍恍惚惚的，想着这是在大门口，万一被人撞见了不好，就提醒了一句。

西门煦回过神来。

“大小姐，我们要去哪里！”桃红轻轻地问了一句。

西门煦朝那街上看了一眼，一时有些茫然，一想着西门浩那天的神情西门煦心里就闷闷的，只想着出来走一走，具体到什么地方去，她一时还没有想到，桃红这么一问就把她问到了。

“要不，我们到明湖边走一走！”

桃红这两天测着西门煦的脸色，知道她不高兴，却不知道是哪里不高兴，自从那日见了崔影，就总觉得与崔影有关系，所以，试探地问了一句。

西门煦一愣，脑子里出现了那个画舫，但随即摇了摇头，朝前走了几步，突然说了句：“去马场吧！”

马场，桃红奇怪地看着西门煦：“什么马场，什么地方！”

西门煦突然想起上一次去马场是柳绿陪着的，桃红并不知道，因说了一句：“琼花马场！”（未完待续）